一场大雨,让气温刚刚回暖的上海,突然间又降了七八度。
刚刚舒坦了两天的贫民们,不得不重新裹起破衣烂袄,跺着脚,来为身体增加热度。
看着街上的一幕幕,让人想起民间流传的谚语:“富人过冬,靠的是貂皮大衣小棉袄,穷人过冬,仰仗的是粗糙的皮肤和不停地奔跑。”
候时新撑着一把伞,伞架是以手工削制的三十六根竹条为支撑,以涂刷天然防水桐油的皮棉纸做伞面。
漂亮的油纸伞下,身着旗袍的阮佩云,挽着一身西装的候时新,轻声问道:“时新,问樵去了,下一步,我们的直接联系人怎么办?”
“听组织安排,或许,老米已经为我们更换好了接头人。”
女人红色的高跟鞋和男人黑色的军用皮鞋同步,踩在马路的水面上,一步一响,显得铿锵有力。
依旧是同济药铺里的那个房间,老米愧疚地注视着候时新,缓缓讲道:“青稞同志的尸体,已经送回河南商城的老家,感谢你,精心设计,为青稞同志报了仇,党组织特向你……”
候时新伸出手,阻止了继续讲下去的老米。
“我不要任何功,不要任何奖,如果你们要给,就给“青稞”同志吧,我不想踩着他的尸体,获得半分荣誉。”
老米不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在“青稞”死之前,候时新有一百次机会和办法救出他,可“青稞”选择了用自己的命,逼迫敌人开枪杀了他,而候时新,也在这关键时刻忍住了愤怒。
这种愤怒,使他一个又一个的组合拳频繁打出,直打的王龙一命呜呼。
胜利背后,是无限伤痛,荣誉后面,是痛彻心扉的不甘。他……又怎么会接受这份荣誉呢?
“老米,“青稞”……他走了,那我们和春生之间,新的接头人是谁?”
提到“青稞”,候时新还是忍不住的哽咽了一下,阮佩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了一下。
老米也想赶紧跳过此事,免的候时新过度伤悲,他赶忙回道:“这件事,我也正在考虑,其实,上级已经安排好一个联络人,可这个人的接头地点我们始终无法合理安排。
后来,我在想,上次你们就拿何清清做了挡箭牌,既然她可以利用,为什么我们不继续利用下去呢?
所以,我就安排这名同志,想进入海威特斯工作。
可自从你让我把一个叫小鼠的孩子送往了延安后,海威特斯在用工的管理上就变得极其严格。
他们目前所有招聘的服务生,都是从总部培训,调到上海来的,因此,也只好作罢。
可这名刚到上海的同志,上级有过交代,万万不可暴露其身份。
你也知道我这里,来来往往的交通员比较多,安排他住在我这里极不方便。
无奈之下,我让他去了另一家大的赌场工作,先安顿住自己,随后,等待“野火”你的召唤。”
候时新越往后面听,眉头越锁的紧。
“老米,你犯了两个特别大的错误。
其一、海威特斯已经被王龙给查过,若再去里面接头,难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风险太大。
其二、何清清根本就不会离开海威特斯,毕竟,她在里面可是高级vip,各种特殊待遇极其丰厚。
另外,凡是涉及到杜月笙、黄金荣的赌场,她一概不去。因为,杜老板曾经放过话,何清清输的都算他的。
起初何清清还去杜月笙的场子玩儿,后来,输的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玩儿下去。
你不知道,她这种赌徒,若是没有输赢做彩头,很快便会对赌博失去兴趣。”
从不赌博的老米,对赌徒的心理始终琢磨不透,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怎么办?上级派来这个人,对上海人生地不熟,又很年轻,连个生意都不会做,也没有什么手艺。”
阮佩云看着焦急的两个人,突然问道:“老米,他去的那个赌场叫什么名字?”
“哦,“闸北之夜”,听说这个赌场在上海,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闸北之夜?”
阮佩云对上海的赌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
“闸北之夜,名字里虽有闸北二字,可闸北之夜却离百乐门只有两百米距离。
听说,这个闸北之夜的幕后老板刘明,是闸北贫民窟里走出来的一位大亨。
他把赌馆开在这里,一个是为了借着百乐门的红火,来提高赌场的人流量,另一方面,是想与杜月笙附近最大的赌馆一争高低。
你们可千万别小看这个闸北之夜,它里面可是别有洞天,也不知比海威特斯要大了多少倍。
听说,很多人去过闸北之夜后,不是输穷的,却是在里面消费穷的。”
“刘明?闸北刘二力?”候时新问道。
“嗯,就是他!”
“佩云,那你再详细说一说,这个闸北之夜的内部环境。”
阮佩云点点头,接着讲道:“闸北之夜一楼是舞厅、休息区及接待区;
想上二楼只能走唯一的楼梯,二楼上有整整二十四间麻将房,是海威特斯的一倍。
而且,每个麻将房的隔音效果极佳,即便你在里面砸东西,外面的人都不会听到;
三楼是杂赌区,里面轮盘、骰子、牌九等各种玩法应有尽有。
四楼是豪赌区,上海的富商、资本家、政要、名门望族,都有可能在里面出现。
五楼是隐蔽的鸦片馆,听说,只有超级vip级别的客户才能进入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