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直听了嘿嘿一笑,也是喝了点酒,也是谋划了许多时日,颇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既然说开了,一时半会他自己也有点收不住了。
“至于为什么选定在河阴县,我是这么考虑的、
何帮主手下的众人,都是河南府人士,要说熟悉,肯定是对洛阳左近的水面情况更为熟悉,河流什么走向,什么季节什么水位,在哪里流速平缓,在哪里又流速湍急……这些事,咱们虽然也生活在洛阳左近,但是终究不如每天都在水面上讨生活的漕帮熟悉,他们既然准备找我报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地利。
那么在整条洛水之上,到底何处才是最好的埋伏地点?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他们不会选择洛阳地界,因为那里紧邻东都,车马船只来往密集,他们要是在洛阳附近动手,事前不好隐匿行踪,事后不好脱身,另外他们也不会选择汜水县左近,为啥?这还用说吗,那里就是成皋折冲府的驻地,况且咱们家的老爷子就在成皋折冲府坐镇,听到你我兄弟遇袭,肯定会第一时间救援,上一次他就被成皋折冲府坏了好事,这回还不长个记性吗?
所以,顺着水路这么一看,还是河阴县这里最适合动手!”
谢正听了,缓缓点头,谢直说得没错,前前后后这么一分析,何帮主的动机,动手的时机,埋伏的地点,谢直都替何帮主安排好了,还特别贴心的给了何帮主十多天的时间做准备,换了谁是何帮主,估计也忍不住要跳出来给谢直一下子。
一念至此,谢正不由得暗自感叹,谁被这么“设身处地”的一分析,谁都跑不了啊……
不过转念就想起来,要是这么说的,谢直这次离开河阴、前往洛阳的路上,岂不一定会遭遇伏击?
想到这,谢二胖子猛然打了个寒颤,想起当日被截杀的种种,脸色就多少有点苍白。
谢直一见,明白他这是有点害怕了,便开口说道:
“二哥,此行凶险,要不……你就别跟着我一起走了?”
谢二胖子听了,脸色稍稍好转,却摇摇头说道:
“还是一块吧……
你是我兄弟!我能看着你亲身涉险无动于衷吗?我还是不是谢家子弟了?
人家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虽然我……好吧,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真遇到了凶险,就我这一身肥肉,也不能帮你多挡两刀不是?”
谢直听了之后,顿时感觉心里暖呼呼的,刚要说话,却只见谢正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一副“是兄弟、别废话”的架势。
谢直一见,点点头,不说话了,他虽然“设身处地”为何帮主以及那些漕帮亡命徒想了很多,但是事情难免有个意外,万一何帮主就这么怂了呢,万一那些亡命徒眼看着漕帮覆灭、不敢再在河南府为非作歹呢?万一他们就是没有得到消息,不会对谢直一行人动手呢?都有可能。
但是,这一次他们不动手,谁又能保证他们下一次也不动手?
谢正要是这次不跟着谢直一起,下一次再碰上截杀,怎么办?难道还指望成皋折冲府能够及时赶到吗?那样的好运气,有一回就行了,谁还能奢望第二次?
所以,这一次,谢正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冒险,也好!
至少谢直早有准备!
闲话不多说。
商船逆流而上,缓缓地行驶在洛水之上。
谢直等人是中午喝过酒之后出发的,逆流三个时辰左右,天色就慢慢晚了下来。
行船无聊,谢直叫了谢正,一起到船头观看落日,只见晚霞铺满了西边的天空,头顶处却是洛阳五月份湛蓝的天空,火红、湛蓝交相辉映,笼罩着洛水之上一艘翩翩小舟,倒是有些诗情画意在里面。
“二哥,何不作诗一首?”
谢正听了,倒是有些跃跃欲试,不过抬头望天、低头思索,俯仰之间,却无才思涌现,不由得苦笑摇头。
“心中纷扰,无心作诗啊……”
谢直一愣,“这是为何?”
人家谢二胖子的进士科状元可是实打实的,即便不说有多么惊才绝艳,吟诗作对自然不在话下,怎么还今天还作不了诗了呢?
结果谢正抬手一指洛水左岸。
“一月之前,我等就是在这片石滩遇袭……”
“哦,就是这片石滩吗?”谢直闻言一愣,顺着谢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片石滩突兀的出现在一个河湾拐角处,其上碎石密布,延绵向远处的山峦,苍凉得不像样子,尤其在夕阳的照射下,山峦的阴影越来越靠近石滩,犹如一头巨兽,在黑暗中探出了身子,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那片乱石滩,看到这里,以谢直沉稳阴冷的性子,都感觉到一丝丝地古怪,头顶是美不胜收的盛景,地面却是如此怪诞阴暗的一幕,强烈的对比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有什么正在发生。
“那日……是如何的场景?”谢直双眼微眯,仔细盯着那一片乱石滩,嘴里却开始询问谢正。
谢正原本红润的脸色,再次一次变得苍白了起来,目光迷离,冷汗直冒,仿佛在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那一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傍晚,我和何掌柜正在船舱之中饮酒高歌,隐约之中听到‘咚、咚、咚’的响声,还以为是漕船的船工无聊,正在击节而歌,那天我也喝多了,还与何掌柜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