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来洛阳是干啥来的?
面对二叔谢璞的问题,大姐夫卢宁倒是坦然。
“跑官。”
“哦?”谢璞点了点头,倒是也不算意外。
别看卢宁出身于范阳卢氏,说是什么五姓七家、千年华族,最早能追溯到汉朝,但是既然入了大唐,也得大唐的规矩,别的不说,家族子弟要是想当官,也得到吏部去守选去,所以,卢宁身为范阳卢氏的子弟,到洛阳城来跑官,一点都不稀奇。
谢璞听过了之后,仔细打量卢宁,小伙子长得精神,年不及而立,正是fēng_liú倜傥的时候,往那一戳一站,颇有些器宇轩昂的样子,谢璞见了,打心眼里就这么喜欢,他虽然不像谢直那样对这位大姐夫热情,却也愿意能够和他亲近一二……
再说了,就算不看谢直大姐的面子,还得看看御史中丞卢奕的面子呢。
“有什么需要谢家帮忙的吗?”
谢璞终于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作为谢家第二代的唯一在世者,作为谢家在洛阳城中辈分最高的谢二爷,这句话的份量,可比谢三郎的份量重多了,别看谢直现在又是声名鹊起,又是监察御史的,但是要是说到代表整个谢家做什么决定,他还不够格,在汜水老家,谢老校尉有这个资格,而在洛阳城中,只有谢家二爷谢璞有这个资格。
现如今,谢璞谢二爷亲口问卢宁,有啥可以用到谢家的地方,这就是准备要动用整个谢家在洛阳城中的力量,帮着卢宁“跑官”。
这里面的人情,可就大了……
果然,卢宁听了,浑身就是一震,随即反应过来,满脸激动和感激,对着谢二爷深施一礼。
“多谢二叔父惦念!
宁,铭感五内!
不过,事情已经办完了,就不劳谢家出手相助了……”
谢璞点头,办完了?好嘞,还给我们家省事了呢……
“但不知卢宁你跑的是什么官?”
说到这里,谢璞也是一愣,他突然响想起来了,记得当初和洛阳御史台的卢奕卢中丞一起操持两个人婚事的时候,曾经听卢奕介绍过卢宁。
按照卢奕的说法,他的这位族侄,也算是个苦命的孩子,他爹也是早亡,只跟着一位寡母过活。
虽然卢氏作为千年华族,家族之中自有一套对普通族人的保障办法,什么年节的时候供给一部分吃食,什么确保家中田亩不会抛荒、以此来保证家中贫寒的族人能够过活,什么族学向全体族人开放,只要是卢氏子弟都可以入学读书,等等。
但是,正所谓救急不救穷,即便范阳卢氏已经尽其所能照顾族人了,但是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保证族人不会冻饿而死而已,断然不会养出一帮子只会等着族中救济的懒汉来,反过来说,你自己不努力,还是得遭穷。
卢宁一家,不是不努力,而是孤儿寡母的,想努力,也没机会啊。
尤其是卢宁小的时候。
家中薄田几亩,只有卢宁母亲一人,也耕种不过来,只能按照族中订立的规矩,佃给族中其他人耕种,每年秋后收回来点粮食,也就勉强够孤儿寡母嚼用而已,至于想给家里添置点东西,那可就费劲了,只能靠着卢宁母亲帮着人缝补浆洗……
一开始还好,后来就不成了……
原因很简单,卢宁在一天天地张大,吃得越来越多不说,最起码,一年得置办两套衣服吧,要不小了的衣服,可就没法穿了。
就这样,母子两人的日子越来越困苦,要不是范阳卢氏的族人时常周济一二,这对孤儿寡母就得卖房子卖地了……
就在这个时候,年仅十二岁的卢宁,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决定。
投笔从戎!
书不念了,当兵去!
这可不是班超“大丈夫、恨不平”的豪迈,纯属——穷的!
卢宁母亲一开始自然不同意,上战场,刀枪无眼的,别说死了,就是残了,咋办?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还指望着他养老送终呢!穷,怕啥,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左右不过再有七八年时间,卢宁也就长大了,等到那个时候,日子肯定过得比现在强得多,就算不能一夜暴富,也落一个平安不是?
但是卢宁不干啊,谁能是天生的穷命?就算是穷命,我也不认命!
卢宁就劝他娘,说咱们是范阳卢氏,范阳乃是古称,现在这个地方,在大唐,叫幽州,正是幽州节度使使府的所在地,朝廷虽然派了张守珪张节帅镇守一方,但是主要兵源,还是取自幽州本地,咱卢氏在范阳开枝散叶都七八百年了,你就想想,到底有多少族人生活在这里,又有多少族人进入了幽州方镇?
当然,朝廷自然不能让幽州方镇,变成范阳卢氏的幽州方镇,自然派遣了了以张守珪为首的朝廷官员来领导幽州方镇,但是,最根本的兵源,却没有从别的地方征调过来的道理。
说白了,在幽州方镇,当官的,尤其是位居高位的,都是朝廷派遣来的官员,但是在底层的头目之中,范阳卢氏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份额。
人家卢宁也对自己的定位,有很明确的认知,我去投军,说白了就是混口饭吃,要是机会好的话,还能给家里面挣点钱,我又不想投军之后去当什么将军,犯不上拿命去换军功……有了咱们范阳卢氏的族人在军队之中的照顾,说不定我过得比家里还舒服呢……
卢宁他娘仔细一想,道理也对,再说了,儿子如今已经十二三了,就算今天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