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现世流传了传说的存在,萨因不对此感到好奇是不可能的。不,应该说,对于现世还存在着的、与流传了数百年的传说还有联系的人不感到好奇,才是对于人类这种天生便拥有好奇心与求知欲的生物而言才是最不可能的。
而对于在梵穆教国、在创世神殿的监视下平静苟活了数百年的特尔亚斯家族的成员们而言,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如此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他们的存在吧?
凭借萨因交付给他的信物自由出入于梵穆教国的德亚,却在距离梵穆教国有数千米的地方自由降落。
这是兽人族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时下意识展现的敬意。
梵穆教国是创世神殿的据地,而创世神殿之中,又有龙族与精灵族作为其象征的两位红衣主教——即便那两位已经离开了百年,但并非身为高阶种的兽人在面对龙与精灵——即便此刻那两位红衣主教并没有现身于此,但兽人族在面对强大存在时下意识的避让与尊敬,却早已刻入德亚的灵魂深处。
迈着翱翔于天空的种族在陆地行走时的特有步伐,德亚在旁人讶然的目光中坦然走向了守卫把持的城门。
空间扭曲之间,将那信物落于守卫之手的德亚目光倨傲——这是面对比自己低阶的种族时,才会露出的、独属于兽人族的傲慢神情。
“可以了?”德亚催促守卫。
当其中一人将铜币双手递交回时,德亚冷哼一声,将那物收回。
龙族的体型限制了他们飞行的高度至少要百米以上,而兽人族所需的飞行海拔只需数十米。
在城外的脚步已经足够显示他的尊敬,到了没有龙与精灵的梵穆教国之内,德亚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自己的伪装。
白色头发的女人。
这种特征在人民全部佩戴了纯白金边修士帽的梵穆教国实在是难以辨认。
但是,德亚却知道自己的方向--
在步行进入梵穆教国之前、在千米之外翱翔于天际时,他便已经注意到了那钟楼之上的身影。
与人类有着相似体态的兽人族鸟人掀翻羽翼,飞掠上铜钟中悬的钟塔楼。
如果说熊人是兽人族里力量的标杆;人狼族是迅捷的天顶。那么鸟人便是占据了兽人族里数量最多的施法者。兽人族内有与龙与精灵类似的、天生便能够施法的存在——但这些兽人法师,大多数都是出身鸟人。如果不是因为兽人族是形似于人类却拥有动物的部分特征的种群的总称,那么鸟人族应当独立分离出去才是。
他们的双臂化为双翼,支撑他们得以飞翔;他们的骨骼中空,用以减少体重;他们的双脚成为爪钩,令他们能够攀附枝沿。他们是除了龙族以外的、唯一属于天空的智慧种族、他们是自由与飞行的族裔。
而这份在创世神创造之初便已然得到的馈泽,令他们除了天空与魔法之外,又令他们得到了一份独属于鸟人的礼物——
“是吗,就在那里啊。”德亚在飞翔之间寻到了自己的同族。
白鸽掀落纯白的毛羽,围绕在德亚耳边啁鸣。
——鸟人族能够与同为天空眷族的鸟类交流。
是的,虽然兽人族大多知晓同属的兽类语言,但也仅仅是处于能够听懂的地步罢了,更深一层的——就比如狼人族——是可以勉强命令狼群发动进攻,但更多的也没有了。真正能够与同属交流只有鸟人族,而鸟类几乎遍布大陆,又会在特定时间内迁徙的特性,令它们成为了世界上分布最为广泛的族群之一,而能够与其交流的鸟人,便拥有了几乎遍布与世界的眼睛。
这便是萨因的秘密了。
与兽人结交并从中获利,这是怎样的狂徒才会想到的方法啊?
对于兽人,人类抱有的大多是厌恶的态度。
人类在面对与自己体态相似的生物时会有下意识的恐惧,这是不同于神创种的、源刻于骨血灵魂之中的演化记忆,任何事物都难以改变。而拥有人形的生物,在大陆上最为常见的便是兽人族——鲛人潜藏海底、矮人敦厚老实、精灵实力强大。所以,那份源自于万千年来经验教训所得的、对于类人生物的嫌恶,被彻底地、完全地倾泻在了兽人与地精身上,然而由于地精与矮人一样,常年生活在地下的特性,人类恶意的承受者,实际上只有兽人一族。
兽人与人类的恩怨无数,而能够打破固有认知与对方交好的存在,在各自种群看来都该是难以置信之后的愤怒。
所以,萨因才需要掩藏,掩藏德亚的存在。
这位鸟人,不可能会出现在人流往来繁密的特尔落提公国之内。
即便身为神创种,在梵穆教国之内是安全的,但在此之外还有无数生命窥探他们艳丽的羽毛与鲜丽的冠捷。所以在找到那位特尔亚斯之后,将其带回给特尔落提公国的萨因之前,他都不算安全。
不过,既然是萨因的决断,对于他的安全,必然也早已经有所考量了。
对于这位曾经救助了自己的人类,德亚抱有的是全然的信任。
所以,听从命令就好,其他的,不是他应当去思量的问题。
德亚于空中滑翔,大张双翼伴随着钟楼放出的白鸽旋舞几圈之后,慢慢靠近了那座阴暗而庄严的红砖直立尖顶式的建筑。
在距离塔顶近乎十米的地方是一处镂空的平台,透过环拱形的边沿,便可清晰地看见其中悬挂了巨大的铜钟。
德亚滑翔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