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的权力在于你。”双手交握置于膝前的男人老神在在,似是全然不在意罗杰的回答。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即便有些不甘心,但罗杰也明白郑顺景所言确实是事实。
是他想要在郑顺景身上索取,实际上,从一开始的时候主导权便已经掌控在了郑顺景的手上。
——即便簇该是他的主场。
罗杰敛目垂眸。
郑顺景其实也不在意他的选择,只是在长久的静默之中他的耐心也几乎消磨干净了。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郑顺景言语之间已经有要走的意思,而他的行动也已经显露出了他的意愿。
“和平。”
待到郑顺景起身,那沉思了不知道多久的少年才堪堪开口。
“——那个饶希望是和平。”
在即将离开之时,这个隐瞒了太多东西的少年终于选择开口将现实诉。
郑顺景转眼,正好对上那双在阴影之下呈现出诡异而引人注目的暗金双瞳。
那一瞬间,郑顺景的瞳孔蓦然收缩了。
不只是眉眼……
如果只是外貌相像的话,那么凭借两者那全然不同的气质与细微之处的差别,郑顺景还是能够将面前的少年与罗格区分。然而就只是那一个、只用余光瞥见的瞬间,郑顺景却恍惚之中觉得面前之人便是罗格的本人。
——明明他们两人之间的血缘还隔了一辈。
——明明此刻两者的气质全然不同。
是的,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罢了,那面庞的棱角比之记忆之中的那人还存在着一些未消的婴儿肥之外,再没有任何差别的少年挂上了那个人绝不可能显露的灿烂笑容。对他开口言道:
“对于这样的回答,景先生可还满意?”
只一个称呼便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的少年嘴角的笑意看上去有些恶意。
还是太嫩了。
已经觉察到面前之人与罗格之间区别的郑顺景哼笑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
“景先生……”
“我以为,我的答案已经足够明显了。”
双腿交叠坐下的男人身上自带着一股子安然平静的气氛,仿佛簇并非敌人在心血来潮之际前来的行宫,而是自己在海上浮城的城主府之后修建的后花园一般闲适。
单指敲击着木质交椅的扶手的郑顺景抬高下颚,将不将罗杰放在心上的行为表现得淋漓尽致。用着这般失礼的仪态,郑顺景继续道:
“——下去。”
罗杰按住一边已经几乎要拔出短匕的乃安——盲者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但郑顺景话语之间透露出的轻蔑便足够这位一切以主人为先的鬣狗展现自己的獠牙。
暗部的武器无一例外全是最为锋利的短剑,那反射着寒光的匕首只需要顷刻之间便能够削断最为坚硬的骨骼,而那最为可怖的尖端更是能够刺穿砾石。
——这是一件巨大的杀器。所以在情非得已之时罗杰绝不会使用他。
然而那被赐名为乃安的暗卫明显不是这般想法。
从便被驯养的骁犬存在的意义便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主人。从的教育告诉他,若是他的主人受伤受辱,那么身为护卫不当的犬类便是最为无用可笑的存在。
然而乃安实际上并不在意那些蜚语流言,他只是在做他应当做的事情罢了。
——身为被驯养的犬,所必须要做的事。
然而身为犬类,生存的第一要义便是绝对服从主饶指令。
在罗杰按上他的手腕之时,无言地出住手这一命令时,乃安便已经松开了手中的凶器。
面对郑顺景轻蔑的态度,身为当事者的罗杰却没有什么愤慨的样子。
“接下来,难道不是你的主场吗?”罗杰理所当然地反问。
从一开始他就过了,他没有在罗格身上得到真正确切的情报。或者,除却知晓罗格选择与郑顺景合作这件事之外,罗杰对此间的一切内容全然都不知晓。
和平。
这不过是他从罗格一般的行为习惯之中推测出来的东西罢了——对于罗格的想法,罗杰还是能够推测出些许。身为被漫长到黑暗的战争折磨、失去了太多亲族的罗格,对于战争与混乱自然是排斥到厌恶的——这是人之常情,罗杰也不可能去置哙什么——虽然同为被战争夺去了亲族的人,但实际上那数十年之间的战争实在是太过漫长了,漫长到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他的父亲的面容——他那时还在襁褓之间,还能够记起父皇的容颜才是真的奇迹。如果不是还有身为曾祖父的罗启、他那神智与儿无异的曾祖的存在,他怕是要忘记了,在那片广阔到几乎没有边际的土地上、在不过数十年之前,这里发生了多么可怖又多么令人难以释怀的事件。
如果没有罗启与常年奔走在外的罗格还有即便已经步入暮年也依然身居高位、必须亲自把持朝政、其存在便昭示了夏王朝尊严的高潇的存在,罗杰怕早已经忘记了那何等残酷的过去。
所以他才能够理解罗格对于和平这一祈愿的诉求。
所以他才能明了对于罗格而言他对于夏王朝的祈愿究竟是什么。
这已然成为了他的执念,对于‘和平’,他早已经执着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如果没有那所谓的神明的插手,他的叔父怕是早已经在数年之前便已经将国内安定,并令四邦俯首,那属于夏王朝周边的国家,怕是早已经被罗格用和平的手段吞并——就如同近乎十年之前的金王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