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格罗、娅嘉他们在埃娜的定义中是友人的话,那么峡音便是不可放手的爱人。而卡比尔,则是被深深厌恶的敌人了。
埃娜对于他的情感来处已经全然不知,等到双方都意识到的时候,埃娜已经到了看卡比尔一眼都觉得恶心的地步了。
埃娜算得上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喜欢的就捧到天上,不喜欢的连目光都懒得施舍。
如果不是卡比尔在这几年间非不要脸地凑到她面前,埃娜怕是早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一号人。或者说,这就是因为太清楚埃娜的作风,即使是惹她厌烦也要在她心中留下名字的卡比尔故意为之的吧?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格罗敛目,方才卡纳尔与埃娜短短几句话之间的破绽足够引起他的注意。
——神明。
这个世界上,真正留下了事迹与传说的神明只有创世神与天罚神。其他的,就算是被人们信仰的自然,都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生物,没有任何实体,那些信仰的凭依可笑而浅薄,卡纳尔是拉塞尔的王子,他该是最为了解这一点的人。
所以……
曾经失败的神明,是谁?
没有犹豫,格罗首先想到的便是阿莱尔罗伊。
万年前的双神之战,天罚神战败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在创世神殿的传唱与创世神信徒的不断扩张之下,这几乎成为了即使是稚童也通晓细节的善恶斗争的故事。
但随即,这一猜测便被格罗否定。
因为,白日一别之后被他猜测的那人,在暮夜之下已经以一种按理而言绝不可能实现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要听那家伙的鬼话!”埃娜握住峡音的手腕,在一声断然之后她捧住峡音的双手凑到自己的面前。将自己的脸埋入峡音双手之间的红发女孩语气里含着哭音,“请相信我,峡音……”
“请……不要离开我。”
埃娜无法想象,被峡音抛弃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爱着峡音,她终于已经明了。所以……所以——
所以,就算是匍匐在地摇尾乞怜,就算是放下了自己的骄傲抛弃一切的自尊,她也要将峡音留下。
峡音要留在她的身边。
——这是埃娜在自己近二十年的生命中最为清晰,也是唯一出自自己意愿而产生的自由想法。
如同孤兽的低泣令峡音感到悲伤。
不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即便已经逐渐忘却了万年前的记忆,但峡音知道,不管是万年前爱着她的、也被她所爱的艾特利斯也好,还是面前被她所依赖、对她有爱慕的埃娜也好,这两位都是极为骄傲、尊贵的生命。而如今,埃娜却因为她而在哭泣?
峡音无端地感到恐惧。
因为她的存在,埃娜是不是改变太多了呢?
峡音还记得,在相隔万年的初见之时,埃娜骄傲地宣告自己的名字,出于尊严与自傲,她不愿意她将她与艾特利斯搅浑——即便这有可能令峡音更轻易地接受她,她也没有这么做。
但现在,那样骄傲而耀眼的人,却在她面前哭泣?
峡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在埃娜面前。
她听说过米瑟王国。
惊才艳艳的开国者与毫不逊色的后代们将这唯一不属于创世神殿的土地供养,成为毫不逊色于创世神殿的西大陆最自由的土地。而埃娜身上流淌着的,便是这片土地上的主宰者们的血脉。
埃娜拥有显赫的家世,虽然峡音并不能知晓她的容貌,但从指尖描摹的轮廓而言,也必定美丽非常。
这样鲜活的人,本不该与她有什么联系。
埃娜不该……和一个早该作古的人有什么牵扯。
但那所谓的命运,还真是奇妙啊……
埃娜她,偏偏是万年前与天罚神交易的圣空龙的转世,偏偏是她的爱人艾特利斯的转世。
就当是……让她等待了漫长到几乎令人绝望的万年时光的报复吧……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自私……
峡音残忍地抹去心中的悲伤痛苦,向低泣的埃娜微笑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呢,埃娜?”
她颇为困惑,像是遇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一样,无奈而小心翼翼地歪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不是恋人吗?埃娜?”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呢?”
在这一句话之后,峡音蓦地消止了声音。
“埃娜?”她回抱着将自己紧紧缠住的女孩,那人的身体竟然在轻微地颤抖。
峡音心下掠过一线不忍。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在用言语与温柔的假象将埃娜囚禁在她身边。
她知道,埃娜不会拒绝这份束缚,甚至会心甘情愿地将这长久的锁链套牢在自己身上。
——这会使埃娜陷入无边的痛苦。
峡音明白,不管是艾特利斯还是埃娜,他们对于自由都是拥有着无边向往。将埃娜束缚在她身边,不管是对埃娜还是她自己而言都是无边的酷刑。
但是,峡音并不打算放弃。
她们对于对方的情感都是同样的,这一点,不管是谁都心知肚明。所以,峡音知道,自己不论做什么都是会被埃娜所原谅——这是她们之间默认的默契。
所以,所以……
埃娜会原谅她的。
对不起……对不起。
请不要再让我孤独下去了……那实在是太悲伤了。
峡音指尖微颤,轻拍着埃娜的后背。
“我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