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北海郡,都昌县。
潍水河西岸的晋军大营,这里是北海郡兵的行营。
中军帐内,北海郡太守裴浚正在召见一名前来投效的人。
此人是潍水河畔的小农,平时种地,农闲时操船捕鱼,身长肤黑,看似憨厚的脸上一双眼睛透出着狡黠,本来这种身份低下的黔首苍头,根本不用劳烦郡守大驾的。
但这投效的农夫却带来了一个消息,让郡守大人很是开心,破例召见了这个下民。
这名农夫告诉北海太守,潍水河上所有的大小渡船都被人收缴藏匿了起来,而他知道藏匿的地点,并且愿意为郡守联络鼓动,让看管渡船的民夫交出船只。
“什么,你说潍水河上的船都被藏了起来?”北海太守裴浚有些惊讶。
裴浚率领北海郡兵和征召的豪右大族部曲总共有一万余人,如今因为缺乏渡船搭设浮桥,大军已经在潍水河畔困顿三日了。
“是何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收缴了所有船只?”裴浚问道。
“回禀府君,是下密县的大族高氏、王氏、徐氏和晏氏。”农夫跪地上恭敬的回到。
“这几家为何如此?”裴浚有些迷惑,旁边的亲随书吏赶紧凑到裴浚的耳边一番耳语。
这时候裴浚才明白,原来这几家都是之前齐王司马冏派系的,与东海王司马越一派结怨匪浅,而裴浚身为北海郡太守,却是东海王司马越的妻侄。
书吏对裴浚说道,在这几家下密的豪族看来,要是北海太守裴浚帅兵过境,肯定要狠狠地祸乱一番他们的地盘,所以他们想方设法的阻拦郡兵入境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下密令干什么吃的,如此阻滞官军,纵容匪患的刁民恶霸,为何都不制止,连上报都没有。”裴浚对那个下密县令非常的恼火。
“这下密县令也多半并不知情,毕竟这几家都是此地豪右大族,惯于欺上瞒下,闭塞一个外来县令的视听并非难事。”书吏帮着下密令开脱起来。
因为北海郡守裴浚出身河东裴氏,裴浚不好诗书家学,反而痴迷谈道论玄。
被姑父东海王司马越委任这个北海郡太守,其实裴浚还觉得离开洛阳的帝都中枢,跑到州郡担任这种官位太委屈自己的大才了。
所以到任之后,裴浚天天游山玩水,访问术士仙人,要不就是聚酒清谈,对于郡县的政务俗事一概懒得过问,基本都是甩手给书吏和佐贰官。
这书吏借机受过下面诸曹各县的不少好处,这个下密县的县令尤其大方,所以此时也就借机替他说两句好话,等此事过后再好好的让他谢谢自己。
裴浚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很快对于这件事又失去了兴趣,本来没有这名农夫告密,自己大不了多花十天左右重新打造船只就可以,耽误点时间罢了。
这时候想着自己在后面还有歌酒之会,那几个修道的同好还在等自己,把剩余的事情交给了书佐吏员,拍拍屁股走了。
最后那名前来告密投效的农夫,得到了封赏、举官的承诺后,高兴的返回了潍水东,去联络那些伺机而动的乡党去了。
与此同时,刘预率领的人马,已经远远离开了胶水,快要到达下密城的附近了。
刘预选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开始扎营。
根据刘预亲自的侦查勘测,这里离着下密城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
安排好了营寨之后,刘预带领十几名亲卫骑兵,向着下密城的方向,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前行。此次的目的一是为了侦查敌情,二是为了争取联络到下密城外的天师道教徒。
一行人走了十几里路,除了几个普通的村落,路上也没有什么异常,一点战事降临的景象也没有。
在刘预看来,就算下密城的守军还没有得到自己前来的消息,那也应该知道东莱军已经到了隔壁的胶水东岸了吧,如此一副太平景象,实在是太不把东莱军放在眼里了。
不久,到了夕阳泛起的傍晚时分。
刘预一行人已经能看到下密县城的城墙了,古朴的城墙并不高大,一副太平的景象,城外也没有游骑和探马。
在离着城墙不远处,有几处规模颇大、但是杂乱不堪的茅草棚。
刘预猜想,那些应该就是从冀州附近逃难来的流民,这些流民自河北战乱以来,背井离乡,一路颠沛流离。
好不容易挨过了饥寒交迫的寒冬,如今又被官府和豪强联合欺压,连年累月的饥饿困苦,已经让他们再没有力气再继续流浪下去。
这万余人就像干燥爆裂的火药桶一般,只差一个火星就能把他们引爆。
而刘预就是一只巨大的火把,他相信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个火药桶引爆。
刘预率领亲卫骑兵向着最近的一个茅棚区走去,待到了近处,刘预发现这里每个茅棚区落都有简易的木栅栏和围墙,而且还有几个高台哨岗,还有不少轻装的壮丁在巡逻警戒。
“站住,什么人?”围墙内一个壮丁喝到。
这些流民营地的护卫们,他们早就看到了刘预一行人,这一群骑马的人都盔甲齐全,看起来就充满了杀气。
“我问你,此营中可有天师道兄弟?”刘预没回答,反问道。
“来这里找什么天师道?”几个壮丁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快走吧。”
如今整个下密县都知道东边的郡县闹起了叛乱,是以为姓刘的天师道教首领头的,本来天师道如今从达官贵人到平头百姓都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