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并非故意要这番颐指气使,他掐着腰指指点点,纯粹因为所见令人遗憾。他知道这里其实是属于梅拉伦部族的领地,街巷两侧的地盘绝大多数则精确属于某个人,花费一些钱作为补偿强制对其拆迁算是问题吗?不。这条半荒废的旧商业街应该融入新的集市系统里。
国王就是要让罗斯势力如根系般扎入泥土,最好是梅拉伦最大定居点里大大小小的建筑,越来越多的比例成为总督府的财产,或曰罗斯的财产。
不防备逊位的瑞典王比约恩那就是蠢!一个曾经做过大王的人,说白了其人的存在就是对罗斯王权的威胁。
留里克又不能真的杀了他,而且此人作为梅拉伦部族第一大贵族,一定依旧有着很大的威望。令他恼火的是,昨日这位公爵居然只是派了使者拜访,并公布了一个比约恩的所谓“贵族会议”的日期。
人家是这样的态度,留里克表面虚与委蛇笑呵呵地答应下来,心中可是咒骂比约恩的僭越。
也就是这个做国王的男人觉得他还有权势去召集全瑞典的贵族大会。能这么做的明明只有罗斯王!因为罗斯王就是真的瑞典王。
粗鲁的话语留里克不说,他将自己不悦的态度展示给总督白狐,该怎么办就有这位大白胖子自己揣摩吧。
何为傲慢?比约恩身为公爵始终没有亲自拜访,而是声称在部族里的议事厅会带着全部族二十个大地主默默等候国王。
“莫非有诈?绝对不至于。我现在有卫兵三百人,无人敢造次。”留里克默默想着,反正自己身手也很了得,王后和孩子都安置在总督府中,出了任何问题他都敢放手去干。
白狐将自己手下大部分的侍卫、巡逻兵整顿一番就充当国王卫队的任务,他本人并不欣赏那些升级为真正战士的武装水手,觉得他们今日穿着华丽真的打起仗来怕是花拳绣腿。真正能保护国王的还是自己精心挑选,甚至有些是很小年纪就首领并不断训练的魁梧家丁出身的壮汉。
这些侍卫、巡逻兵都顶着面罩贴皮盔,穿着着标准的蓝白纹路的罗斯布袍,顺势裹住了里面的锁子甲。他们更是集体背着涂抹蓝纹的圆盾,腰中悬挂有胳膊长的钢剑,款式一模一样。
如此气势汹汹赫赫威武,围观的梅拉伦平民非但不觉得危险,反而竭力挥舞胳膊,很多身形比较消瘦的年轻人都希望国王能注意到自己,之后在大王麾下某个差事。
此乃民众的选择。他们的眼光是雪亮的,自己一家虽是梅拉伦人,和这群地主住在一起并不能发财,听闻给大王当兵一直有酒有肉,仅有一身力气的年轻人就是要投奔明主。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眼前的一种锁甲侍卫很多人本就是梅拉伦人,他们被胖子总督选走后日子迅速好过起来。都是儿时一起捞鱼抓松鼠的玩伴,就是因为有的兄弟足够健壮一些被选走后吃香喝辣还在眼前晃悠,其他伙计羡慕想加入。
也恰是这个根本性原因,比约恩这个公爵哪里有什么真正权威。
“外面在吵闹,国王在炫耀他的实力。”
“我们就这样坐着合适吗?也许该亲自去见见大王。”
“现在就见王?是让留里克看我们的笑话?”
“反正我不愿去,留里克去年骗我们回家,结果就调兵继续南下攻击法兰克。他在那边发了大财,支开我们就是不想与我们分享。”
“算了吧!咱们的人已经损失很多,继续下去只能损失更大,明明是咱们自己撤的。”
“呸。我看罗斯人损失也很大,他们就是咬着牙坚持。可恶,搞得我们好像懦夫一样。的确不再死人,我们也没继续得到大笔金钱,荣耀也没有。”
地主们七嘴八舌,公爵比约恩根本插不上话。他是公爵,却不是由留里克册封。在场的地主们的实力并不比比约恩有绝对劣势,大家没必要事实听其安排。毕竟大家可用一句话轻易令其喉咙噎死:“你带着大家撤退,我们痛失再次发大财的机会。”
诺斯语虽没有形容“贸易顺差”“贸易逆差”的专有名词,战后的梅拉伦贵族们都能感受到虽说大家享有十年免贡品的特权,想要从与罗斯贸易中赚取利益就是痴心妄想。
公平的说罗斯人提供的商品都非常不错,要购买它们支付的价格也较多。大家当然可以选择不买,平民需要其改善生活,贵族需要其自证富贵,而大家拿得出手的商品都是便宜货,一来一去就像是皮肉扎了一块木屑,梅拉伦人正在缓慢淌血。
梅拉伦部族的权力事实被二十多个本地贵族瓜分,比约恩也从不是铁腕人士,他与白狐儿子的联姻并非是为了整个部族,众人皆称就是为了他自己。他对总督软弱,对自己部族的贵族一样软弱,只要有第一次妥协就可以有无数次。贵族们虽没有架空比约恩,他自觉未来就只能做一个富家翁了。
基于这一原因,一个公爵的头衔活生生像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