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鬼,你家又怎么会失火?”李大叔还不死心,歪头就着已然被扭红的耳朵继续争辩道。
“这个就更好解释了。”画桥一挑柳叶眉,她一手遮着前额抬头望了眼天,开始胡说八道:“如今这九月的天,气候还是热燥得很,我家后栏那些枯枝落叶未来得及扫,被这大日头的一照,能不起火嘛?”
有了画桥这前前后后的一番有条有理的解释,再加上众人都晓得这位秦公子是在衙门办事儿的,也算是有学识的,皆是不自觉的就信了她的话。
李大婶气得拧着自己丈夫的耳朵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才放开,望着他那痛得揪在一团的嘴脸怒道:“老娘回房再给你这死鬼算账!”
随后又对画桥道:“秦公子,实在抱歉,是我家那死鬼诬蔑了你,李婶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秦画桥露出个自认为善解人意的笑,道:“李婶这是什么话,是我不对在先,没有及时清扫枯叶,说来还是我间接烧了你的屋子。”
李大婶一听,也觉得是这样,过后言语弯弯绕绕地向秦画桥讨要赔偿:“这不打紧,可怜我这屋子要重新找人来修理,得要花上许多钱,唉,近日里来我这身子不太利索,瞧个郎中也看了不少钱......”
画桥哪会不知她这是想说什么,当即截了她的话头,说道:“李婶放心,这钱我赔给你,等着。”
说完,她往那黑乎乎的屋子里走去,出来后被还未散去的黑烟呛得不住咳嗽,将那被烧糊的盒子打开递到李大婶面前,问道:“这些银子可够我赔给你的修理费用?”
李大婶一看,却是面露为难,支支吾吾道:“秦公子啊,你这银子是不是少了点?”
“少?”秦画桥以为李大婶贪得无厌,说出口的话都走了音,而后缩回手,往盒子里一瞧,登时傻了眼。
盒中只剩稀稀疏疏几个碎银,其他的都没了影。
秦画桥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铁定是蒋南樛那死丫头夹带私逃了。
她掩唇干咳几声,无奈之下只好道:“我忘记了,前几日我将银子寄回乡给父母了,所以眼下没什么钱,李婶您看......”
本来在他们这儿住了几个月都未曾拖欠过房租,可如今却是拿不出银子来了,李大婶看画桥的眼神也变了味,毫不掩饰地冷笑道:“秦公子这是想赖账吧?”
秦画桥自知不占理,也不好恼她,只淡淡道:“这样吧,我给你们写个欠条,日后我慢慢还。”
李大婶还欲说什么,画桥接着道:“我知道您顾虑什么,我是在县衙里办事的,断不会跑了去,您这也信不过?”
李大婶一咬牙:“行,就这样!”
·
原本的屋子被火烧得不能住了,李大婶那大院户户都是满了人的,画桥因身份缘故不好与人同住。
她如今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身无分文,只揣了个欠条在街上游游荡荡,心底暗自发誓,若是被她撞见蒋南樛,肯定要这丫头竖着来,横着走。
直到空气里最后一丝热量消退,一轮圆月高挂空中,画桥有些急了。
想到客栈投宿,一掏荷包才发现银子少得可怜。
这才想起,她上个月的俸禄因为与顾扶桑顶了几句嘴而被扣光了,如今只揣着这些碎银可如何过日子?
画桥既恨又悲,无奈地叹了口气,心底开始盘算起来,除却投宿客栈这一方法,还是有其他后路的。
县衙中空置了许多厢房,专是供县里公职人员居住。
可一想到要与顾伪君子同住一个地方,她就生生将这个念头掐灭,撰紧了拳头道:
“我告诉你,做人得有骨气点,不能被一时的困难打倒。”
最后,画桥到街边的铺子买了两件合身的男装,往一个方向直奔而去。
远清县衙在夜晚时分显得格外冷清,周遭寂静得只有几只秋蝉在嗤嗤鸣叫,一旁的草丛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月光的照拂下有些飘摇。
画桥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一时的困难,而是长久的困难啊。
为免露宿街头,骨气什么的,她觉得可以先放一放。
一步踏入县衙门槛,就见陆修远带着衙役在巡察,她招呼道:“陆捕头,你这是探亲回来啦?”
陆修远离远瞧见了秦画桥,对身后一群人吩咐道:“你们先去巡着,我待会儿就来。”
衙役应声而去。
陆修远来到画桥跟前,笑答道:“对,回来了。”
“高堂身体可还康健?”
“一切尚好,陆某多谢秦大人好意。”语毕,见画桥背着个包袱,不禁疑惑问道,“秦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秦画桥看着陆修远,模样虽不及顾扶桑一半,却也算是个五官端正的,笑起来也比顾扶桑那厮要顺眼许多,更要紧的是,他没有顾扶桑那么表里不一。
她笑道:“我这是想来找顾大人的,我院子今日起了火,住不得了,所以想来衙门暂住一段时间。”
说着,画桥将头往里边一探,瞧着里面灯火明明灭灭,问道:“顾大人还没睡吧?”
陆修远低头看着秦画桥那眸光闪烁的眼睛,有些愣神,他道:“没、没睡呢。”
话一落,就见画桥脸上的笑瞬间塌了下来,长长地“啊”了一声,苦着脸道:“他还没睡啊?”
本是想着若顾扶桑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