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搬进来第一天,外界还没多少人知道周府里住进了一门‘远房’亲戚。但在周府内宅,还是引起不小的波动。
尤其是三房。
“娘,这个大姑姑,又不是出自咱们本家的,二舅和二舅母为什么对他们一家那么好啊?还把最好的琼苑都给大姑姑住。”
二姑娘桐姐儿靠在生母许姨娘怀里,嘟着嘴有点不高兴的问。
许氏年轻貌美,是三老爷的宠妾,素来很有体面。不过上头有老太师和周言压制着,明面上她不敢太猖狂,私底下却让儿女们管自己叫娘,而非姨娘。
听了女儿的话,许氏黛眉微蹙。对这位旁系的大姑娘,她也不甚清楚,此前问过自家老爷,奈何素来对她疼宠有加的三老爷对此事也未加多言,只让她好生敬着,不可怠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氏心中好奇,便私底下打听,却一无所获。
桐姐儿没从母亲口中得到答案,又撇撇嘴,“大姑姑一家子都满身的寒酸气,瞧着不知道从哪个破落户里出来的,没得污了咱们周家的颜面。真是不知道太祖父和祖父怎么想的,居然把他们接到咱们太师府来住。”
其实周氏一家哪有她说得那么上不得台面?
周家在北方的时候,也算得上有头有脸了。然而京城周家乃世家,家族底蕴丰厚,族中子女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穿戴自是非常人所及。再加上周氏才回京,人在屋檐下,不宜高调,穿着打扮稍微素雅些。对比起周家的富贵,所以才显得‘寒酸’。
许氏却知道,这位寡妇姑奶奶的长女,可是圣上亲口册封的‘乡君’,比寻常的大家千金身份还高些。
于是她轻斥道:“不许胡说。”
“我哪有胡说?”
桐姐儿眼中尽是不屑,“反正我不喜欢他们,我不要跟他们一起玩儿。”
女儿娇宠惯了,口没遮拦,许氏无奈。
“你大表姐和二表姐都是长,你纵然心底不喜欢,但表面上还是得敬着。否则给你太祖父和祖父知道了,定会斥责你不尊长幼。”
想起严厉的太祖父和祖父,桐姐儿缩了缩脖子,只好闷闷的应了声。
“知道了。”
许氏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桐姐儿乖,放心吧,你大姑姑是外嫁的姑娘,又非本家嫡亲,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府中。等过些日子,他们就会搬出去的。”
桐姐儿这才高兴起来。
……
三夫人房里。
大丫鬟念真一边伺候林氏宽衣,一边道:“夫人,奴婢瞧着这位旁系的大姑奶奶可不寻常。那琼苑空置多年,大姑奶奶刚回来就住了进去,身边伺候的一干下人,也都是二夫人精挑细选的。定然是得了太师和老太爷的首肯。不过是旁系的族亲,又没走动过,太师和老太爷何必对她这么重视?奴婢听说,大姑奶奶的几个孩子,都要跟咱们府里的姑娘少爷们一起念书呢。”
林氏神色淡淡,“既是族亲,住进来了,自是不能怠慢的。大姑奶奶年轻丧夫,无奈回京投靠,在府中私塾念书也是情理之中。至于琼苑…”她微微蹙眉,随后便平静道:“反正空着也无人住,兴许祖父和父亲看她可怜,便安排她暂住于此。这些都和我们没关系,你吩咐下去,别让底下的人随意猜测。祖父治家严谨,最是不喜那些碎嘴之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是。”
念真是她的陪嫁丫鬟,最了解自家夫人的心思。
琼苑精致奢华,西院许氏仗着得宠,向三老爷要了好几次都没得逞。如今被个突然回京的大姑奶奶给占了,许氏会甘心才怪。
看老太爷对这位大姑奶奶的重视程度,如果许氏恃宠生娇的闹起来,怕是没好果子吃。
三老爷宠许氏,虽未到宠妾灭妻的地步,但这些年对夫人的冷淡也是真真切切的。若非上头有太师和老太爷压着,许氏怕是得更猖狂。
念真为夫人不平,就盼着有人能好好收拾收拾那自大的许氏。
……
三房这边各有心思,才住进来的周氏母子也不平静。
冷不丁住进一个陌生的大家族,季容有点不习惯,直接过来跟姐姐一起睡。季珩则还是如以前那般,住在周氏院子旁边的小跨院里。
夜里季容辗转睡不着,季菀问:“怎么了,有心事?”
季容从来对姐姐没秘密,便道:“姐姐,我觉得这周府虽富丽堂皇,但不如咱们在登县的宅子住得舒服。”
周家富贵,比他们在登县的邻居江家更甚数十倍,也更气派。吃穿用度,更是精细。
当然,与之相对的,大家族里规矩也甚多。
比如吃饭的时候,不许自己夹菜,都是丫鬟给夹。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但每一盘分量极少。每一样菜,丫鬟不会给夹超过三筷子,而且不会给添饭。
世家里养女儿都以苗条清瘦为美,姑娘们自小就养出来的习惯,在饮食这块儿,相当克制。
饭后点心,也不能多吃,否则就是不够矜持。
两顿饭下来,季容深深觉得自己像是住进一个金色牢笼里,一点自由都没有。
季菀怎会不知妹妹的心思?
事实上她也不喜欢这些大家族里的规矩。走路必须迈着小碎步,说话不能太快太急,穿戴不可太随意…这么一套规矩下来,女汉子都能养成软妹子。
她不想做软妹子,然而在这深宅大院里,没她说话的权利。
于是她只好安慰妹妹道:“忍忍吧,等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