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晗先站起来,对着季菀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家母糊涂,险些害菀姐姐于不义,已受祖母谴责,缠绵病榻之苦,今已悔过,特来向表姐赔罪,愿以家父给与之薄产以消表姐店中损失。家父家母慈爱,不忍我兄妹二人受到牵连,故而禀明祖母,辟府自立,再在家中另辟佛堂,家母后半生将吃斋念佛赎罪,以求表姐谅解。”
季菀了悟了,笑道:“我们都是平辈,表弟无需行此大礼。”
话虽如此,她却坐着没动。她是长,又是县主,魏家理亏,她这个礼受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董氏却心怀愤懑。
小贱人!
魏二爷干咳一声,站了起来。见她还坐着,便去扯她的衣袖,眼神警告。
董氏只好起身,不情不愿道:“阿菀,都是舅母猪油蒙了心,误会了你,才做下这等糊涂事。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魏二爷瞪了她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是自己贪利行此卑劣行径,还要狡辩。半分诚意都没有,人家怎么谅解?
“阿菀。”他笑得有些尴尬,“此事都怨我夫妻二人糊涂,如今也不敢替自己分辨,万幸有惊无险。以后不止你二舅母,我也会抄经祈福以赎罪过。或者你说,要如何才能出气,我们一定照办。”
“这怎么能…”
董氏当即反对,若季菀狮子大开口,或者要她抵命,难道他们也照办吗?魏二爷狠狠一扯她胳膊,目光威胁。
董氏想到他给的第二条路,到底没再吭声。
只要不被休,要不要吃斋念佛,还不是她自己的事儿?
季菀笑。
魏二爷到底比董氏聪明,知道以长辈的身份低声下去的来向她赔罪,就算看在萧家的面子上,自己也不可能继续拿乔咄咄逼人。
她还是站了起来,含笑道:“二舅舅言重了,咱们都是亲戚,说什么出气不出气的话,岂非让我惶恐?”
她只是要教训一下董氏,魏家既已做足了姿态,她也见好就收。
“我一个晚辈,岂能夺舅母的私产?话说开了就好,以后咱们还是亲戚,不说见外的话。日后舅母诚心礼佛,佛主宽容,定不会再怪罪。晗表弟和萍表妹也不必再有任何背负,来萧府做客,我和阿瑞阿雯一样,照样当他们是一家人。”
该端的架子,还是得端。该敲打的,还得敲打。要不然这夫妻二人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出什么幺蛾子,她才不想无端给两人背黑锅。
萧老夫人和萧时都没说话,但很显然站在季菀这一边。
魏二爷倒是有些意外,这姑娘竟然什么都不要就这么算了。心胸如此开阔,哪里是董氏说的那等狭隘小人?
再次在心里后悔不迭,“本来也没多少,左右是做我这个做舅舅的一点心意…”
“老爷。”董氏原本还觉得季菀故作姿态,但一听魏二爷的话,连忙道:“难得阿菀如此宽宏大量,咱们日后定要持斋礼佛,求佛主保佑她万事顺遂,以报她今日恩德。”
还保佑她万事顺遂呢,董氏不设小人诅咒她早死早超生她就阿弥陀佛了。
季菀是不会要魏家的家产的,省得日后掰扯起来麻烦。她已仁至义尽,何必再为了些薄利给自己背负骂名?
就董氏那性子,她才不信这女人会安分守己。
等着吧,这女人一定还会闯祸。到时候,可就没人再护着她了。自己总归是外来的姑娘,又是长辈,对董氏太过赶尽杀绝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但若是放在他们魏家自己解决,就与自己无关了。
她敢打赌,董氏和魏二爷分出去单过后,一定会将自己一步步作死!
等魏二爷一家三口离开后,萧老夫人叹息道:“他们分出去也好,省得连累了整个魏家。”
她又看向季菀,面色慈祥,“阿菀,这次你受委屈了。放心吧,祖母不是迂腐之人,不会因此就让你关停火锅店和作坊的。你不是要用到家禽和蔬菜瓜果吗?玉琼,咱们萧家也有不少田产庄子,你吩咐下去,让庄头都养家禽,种蔬菜瓜果,全都提供给阿菀做生意。我名下还有些田产,也都给阿菀分配处置。”
季菀一呆。
萧老夫人给的田产可就不止董氏的那点薄产比得了的了,而且她跟在母亲身边看账学管家,也知道萧家可有不少田产庄子。全都给她提供货源的话,她的作坊足可以扩大两倍了。还有火锅,她再开两个分店估计都不用担心缺货的问题。
而且听萧老夫人最后一句话,是要将自己名下的那些田产全都给她了。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为了萧瑞兄妹俩对魏家手下留情,又舍去了魏二爷给与的赔偿,萧老夫人觉得自己懂事,给与的数倍赔偿。但这补偿,也太多了。
她忙道:“祖母,如此厚重的恩赏,阿菀岂能收…”
萧时笑道:“你祖母年纪大了,想好好安享晚年,你素来孝顺,便帮她分担一些吧。”
萧老夫人满面含笑。
“本来想惫个懒,却被你父亲给戳穿了。”
萧时配合的请罪道:“是儿子不好,请母亲宽恕。”
母子俩一唱一和,将给她的厚赏都归为替萧老夫人分担内务,面子里子都给她充足了,季菀也不好再推脱。
“多谢祖母,阿菀一定不辜负祖母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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