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纠一早就知道,阮未凝对他没感情。两人成亲之前,就见了一面。而且严格来说,这桩婚事算是阮未凝走投无路之下选择的。她又是那样通透淡漠的性子,风花雪月在她眼里绝对没有现实安稳来的重要。
齐纠也不在意。
他就是看中她这淡漠不争的性子,不会给他添麻烦。
她越是不在意他,他便越是想要征服她。齐二公子坚信,这世上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但事实证明,阮未凝就是这个例外。
成亲以来,阮未凝一直是个很合格的妻子。
温柔贤惠,孝敬公婆,御下也自有一套手段,不过短短一个月,便在忠勇伯府站稳了脚跟,对齐就伺候得也很周到。
早上齐纠出门,她总会先起来给他准备衣物,一日三餐也都是按着他的喜好准备的。
一个女人对他这样体贴细心,无微不至,却非男女之情。
齐纠渐渐的开始不喜欢她的温柔,讨厌她那样漠然的,没有感情的,公式化的笑。她对着身边的丫鬟都有三分真心,唯独对自己这个丈夫,只有夫妻义务。
意识到这一点,他便说不出的愤怒。
那天晚上他喝了酒,满身酒气的回去。阮未凝被他吵醒,连忙披衣起身去搀扶他,却反被齐纠一把拉住。微微一用力,两人就双双倒在了床上。
齐纠向来酒量很好,今天却是真的醉了。
帐内光线昏暗,但这般近的距离,他能看清身下女子脸上每一分表情。除了最开始一瞬间的诧异后,她又恢复了淡然无波。
“先起来,我让人给你熬醒酒汤。”
齐纠按着她的双肩,薄唇紧抿,因为酒意熏红的脸更显得昳丽fēng_liú,迷离的桃花眼波光潋滟,美得欲夺人呼吸。
饶是早就对他的美色免疫的阮未凝也不由得滞了滞。
“在你眼里,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愠怒和失落。
阮未凝微怔,“夫君,你醉了。”
一开始她唤他世子,齐纠不喜,她便叫夫君。齐纠觉得这个称呼顺耳,她便一直这么叫的。如今却觉得,这两个字也变得刺耳起来。
“叫我的名字。”
阮未凝沉默一瞬,如他所愿的叫了。
可她的神情,依旧没有半分起伏。无论世子也好,夫君也罢,在她眼中仿佛就真的只是一个称呼。至于这个人对她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齐纠目光微暗,松开她,转身去了书房。
夫妻俩突然生分了,接连半个月都分房睡。忠勇伯夫人还好奇问过,阮未凝云淡风轻的替齐纠掩饰,说他最近公务繁忙,担心晚上回来吵扰了她休息,才会睡书房。
自己生的儿子,忠勇伯夫人还能不了解?这夫妻俩八成出了问题。她本来是想叫儿子过来问问,倒是忠勇伯比较开明。
“他年轻人嘛,闹点小矛盾也是正常,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知道分寸,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知子莫若父。作为过来人,忠勇伯哪里看不出儿子这是为情所困?他倒是一点不同情儿子,这小子就是顺风顺水太久,就该吃点苦头。阮未凝这个儿媳妇很好,他希望儿子懂得珍惜,别再出去沾花惹草。等有了孩子,做了爹,就明白男人的责任了。
丈夫这么说了,忠勇伯夫人便没插手。
夫妻俩这一闹别扭就闹了足足一个月,阮未凝还是云淡风轻的,齐纠先着急了。
作为新妇,这女人就一点不担心失宠吗?
或者是他对这个女人太好了,她有恃无恐?
于是恼羞成怒的齐纠,便顺势收了朋友给的两个舞姬。为了这事儿,忠勇伯夫人还把他叫过去训话。
“你怎么搞的?居然还把舞姬弄进门来,你让未凝怎么想?赶紧给我赶走。”
齐纠嗤笑一声,“您大概不知道您这儿媳妇多贤惠,现在正让人收拾院子给她们俩住呢。”
忠勇伯夫人一愣。
齐纠有些烦躁,“母亲就别操心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后他便走了。
夫妻俩继续冷战,阮未凝从未说过一句软话,齐纠去看那两个舞姬,她也没表现出半分的酸意,继续云淡风轻的做她的少夫人。
僵持了一个月,齐纠再次败下阵来。
夜色静谧,车轮压过青石地板的声音咕噜咕噜响,听起来格外令人烦躁。
齐纠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身上满是酒气。若是从前,阮未凝会给他斟茶醒酒,但这次没有,齐纠也没发现这一变化。
夫妻俩同车,却心思各异。
其实这会儿齐纠的酒意已醒了大半,可他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在等,等着阮未凝的反应。质问、愤怒、哭闹、祈求,什么都好,唯独不要是这般的云淡风轻。他会告诉她,他其实从未碰过那两个舞姬,他将她放在了心里。
可等了一个月,她什么话都没说。
他觉得累,史无前例的累。
或许就像季菀说的,阮未凝就是他命中的劫。他跨不过,放不下。
阮未凝安静的坐着,神情静谧,眼神却有些飘忽。
齐纠不知道,其实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她也是人,她有心,也有感情。哪怕理智的警钟一直提醒她,这个男人只是她的夫君,他们两人的结合不掺杂任何的情感。但同时也明白,他们俩会就此捆绑一生。所以有些习惯,便在朝夕相对中潜移默化的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