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氏最近很是浮躁。
期待的儿子成了女儿,丈夫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也很失望。那几个小贱蹄子,每每来请安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别有居心。
她气结郁闷,迁怒刚出生的女儿,几乎就没有看过一眼。连茜姐儿,她也不如从前欢喜。
尤其是她月子里受气哭了几场,没修养好,落下了病根。大夫说,很可能以后再难生育了。
她顿觉天昏地暗。
正妻未诞下嫡子前不可有庶子,可若让人知道她不能再生育了,便另当别论。她用重金封了大夫的口,也勒令身边的人不许外传。可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丈夫本就不喜她,若再过个两年还未怀上,就没法再糊弄过去了。
七年未诞下嫡子,夫家若不满,是可再纳贵妾生庶长子的,只不过得养在主母膝下。或者再从宗室里过继一个。
儿子当然是自己亲生的最好。
就算葛大郎同意过继,舒氏也不愿养一个非亲生的。至于贵妾生的,那就更是在打她的脸。
该怎么办?
她惶惶不可终日,可季容那个死丫头,肚子却一天天的大起来,瞧着还可能是双胎。对比之下,她简直惨不忍睹。
怎能不恨?
她这般凄惨,季容凭什么就春风得意?
于是她天天过去给季容找不痛快,最好气得季容动了胎气直接流产。她好歹还生了两个女儿,季容若是一个都生不出来,没准儿还得被休。
怀孕的女人心情浮躁,最易动气,她就不信季容那小丫头片子能一直这么忍着。
有的人就是这样,自己过得不顺心,就巴不得别人比自己更惨,自己才高兴。
心宁扭曲,近至变态。
可她忘了,季容是有后台撑腰的。
所以当曾柔和白筠过来‘请’她的时候,她本就因季菀到来而不快的脸色更黑了,刚想拒绝,白筠道:“我们世子夫人说了,容姑娘年幼,这些时日以来多亏了大少夫人照顾,特来道谢。大少夫人,请!”
这是要来给季容撑腰了。
舒氏抿着唇,勉强笑道:“世子夫人太客气了。她大驾光临,我本该以礼相待,只是突感不适,怕会搅扰了世子夫人和弟妹叙旧…”
“大少夫人身体抱恙?”白筠状似诧异的打断她,“方才丫鬟还说大夫人去过如妤居,怎么突然病了?不过正好,我们世子夫人身怀歧黄之术,也可帮夫人诊诊脉。”
她说着,便过来‘扶’舒氏。
舒氏一听季菀会医术,登时更慌了,立时便要抽出自己的手臂。
“不用了--”
但她没能抽得出来。
白筠看似力道轻巧,却牢牢的箍着她的手臂,严丝合缝,动弹不得。
她瞪大眼睛,“你--”
白筠脸上带笑,眼神却极冷。
“大少夫人还是去吧,我们世子夫人最是心善,定能药到病除,免大少夫人一切烦恼。”
春雪早想过来帮主子,却被曾柔给拦住。
舒氏根本反抗不得,就被白筠‘扶着’走了出去。她是季菀身边的丫鬟,从国公府里出来的,舒氏使唤补得,底下的那些个下人也不敢冒犯。而且白筠口口声声自家主子乃华佗转世,定能治好她的病。如果她不去,季菀就得亲自过来。
人家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又有诰命在身,她哪敢让人家亲自登门给她问诊?只能去了。
这会儿已经正午,如妤居的午膳也已准备好了。舒氏抬头看见门匾上的三个字,心中又是一阵郁结。这园子原本不叫如妤居,是葛二郎听说季容在萧府时的闺阁叫‘如妤’后,特意命人重新打造的门匾。
季容入府快一年了,葛二郎对她极好。早过了新婚燕尔,夫妻俩仍旧恩爱情深,只要葛二郎在府中,两人便形影不离。连季容怀孕,葛二郎都没纳小。近来天气渐暖,葛二郎还会搀着季容好得羡煞旁人。也让备受丈夫冷落的舒氏心生嫉妒,直冒酸水。
同样是做媳妇的,季容运气怎么就那么好?
要说她出身比季容好多了,可比不上人家有个做国舅的继父。自己天天战战兢兢的,季容却天天春风满面,就算因怀孕身材有些臃肿,脸蛋也有些圆润,但葛二郎不嫌弃啊,照样把她当成宝一样。
舒氏两次怀孕,都没得到过这般待遇,怎能不妒?
跨进门,她首先见到的是坐在季容身边那个穿白底兰花的素色褙子,发髻上斜插一支碧玉玲珑簪的美貌少妇。
舒氏这是第一次见季菀,登时就镇住了。
她觉得季容平日里奢华显摆,可如今见了季容的这个姐姐,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富贵难言。
别的不说,就那支碧玉玲珑簪,都值六七百两。还有那奶白色水晶一样的耳坠,脚底下朱缎镶着珍珠的云丝绣鞋,这一身行头加起来,怎么都得有一千多两。
她已经在帮着婆母管着府中中馈,葛府人口少,一个月中公的开支最多也才两千出头。舒府未分家,人多,但家底远不如葛家,算下来每个月中公开支也少于葛家,一千六七就顶天了。
季菀是来探望妹妹的,肯定不可能故意显摆,这身行头应不是最精细的。
由此可见,国公府得多富贵?
舒氏又开始酸了。
两个从乡野里农户里走出来的丫头片子,都能这么好命嫁入豪门。自己好歹也算是氏族出身,却处处不如人。
“大少夫人来了。”
曾柔的唱喏声格外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