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樵夫仿佛受惊的鸭子般尖利地惊叫起来,“是、是那个怪物!”

村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他没说谎。”老人吞咽唾沫的声音尤为刺耳。“阿尔顿,圣母在上,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牧师颤抖着嘴唇,“我、我不知道。”

“都别说话。”他低沉地吼道,极力压制住内心涌上来的不安与胆寒。“所有人准备战斗。”

厚重的迷雾从石子路上伸出触手。月球终于将太阳完全遮挡,夜晚包裹了整个世界。星星出现在头顶,山脉升起在原始森林两侧。时间和距离在这里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一个造型诡异的黑色身影从路的尽头显出了神行,正向他们接近。天空变得有如冥府,冰冷暗淡的星光下面,那神秘的轮廓清晰可见。

身影的形状并不怪异,是一个人骑在马背上,可完全不像是阳间之物。

对方越走越近,李察看清了骑士跟他胯下那匹坐骑的全貌。

那匹马高大得可怕,肌肉健硕,像是匹战马,但又比任何贵族的纯血马都要彪悍。李察觉得它就像是一头巨兽,比地狱的烈焰驹都更加凶悍。巨兽鼻翼翁动,向寒冷的空气中pēn_shè出白色的蒸汽。它的皮毛又黑又亮,犹如上过油的金属,它的双眼又白又圆,呲牙咧嘴,露出邪恶的笑容。它强劲的马蹄每次敲击在石子路上,都会发出轰鸣,溅出明亮的火花。它简直就像是来自无底深渊里阴暗污秽的怪物。

骑士就坐在怪物身上。他衣着华丽,那件干净的白衬衣和毫无污点的黑丝绒夹克富有贵族的风范。然而衣服上的装饰跟搭配的风格已经很古老,早就不时兴了,红黑相间的斗篷飘展在身后,完全挡住了后面的路,就好像它不存在了一样。

“他……他究竟是什么?”牧师惊恐地呢喃着。

恐怖骑士。李察认了出来。被恶魔蛊惑而堕落的人类。

“别过来,别过来。”众人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

民兵们都像是上了镣铐的囚犯一般缓缓地后退,不断聚拢的寒气奋力扼住了他们的关节,冻结了他们刚刚还火热的血液,让他们最谨小慎微的动作都难以成形。现在他们身上能动的只有心脏,在沉重地在胸腔里跳动。

骑士从宽大的斗篷里拔出了一把锃亮的重剑。李察看到一颗红色的液滴正沿着锋利的刀锋滑动,停在针尖般锐利的剑尖,最后掉落下去。液滴在落到冰冷的卵石上之前,就消失在黑色的阴风中,这一切都让人胆寒。

“救……救命……”一个女人恐惧地哭了出来,就像是投进水面里的石子,所有人都大喊了起来。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逃跑。逃跑和活命。可是他们行动的意志和颤抖的手脚一起被冻僵了。他们只会站在那里发抖,好像孩子一样无助,眼见着朴素的死亡进入他们的世界。

那匹马斜睨着他们,身形越来越大,甚至比周围的花岗岩山峰更加坚实。这可怖的亡灵正朝他们走来。他们绝望地企图向诸神祈祷,不过没有谁能听得到。

隆隆的雷声从天空中狂暴漆黑的球体里降临,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雪崩,冬天光秃秃的树木在冲击下放肆地摇摆着。然而不断接近的蹄声却压过了大自然的怒吼,充斥着寒冷的空气中。敲击声如同隐形的巴掌,带着凶狠的力道,愤怒地扇在他们的脸上。

恐怖骑士举起了夺命的重剑,仿佛在执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忽然之间,闪亮的电光从天空的这一头一直延伸到那一头,久久不肯散去,照亮了骑士冰冷绝情的脸:空洞的眼睛,燃烧着灰色火焰的眼睛,以及苍白的仿佛死尸的瘦削脸庞。

“夏、夏洛特?”圣武士惊讶地叫了起来。

李察没有在意恐怖骑士的名字或是身份。他借着那久久不肯退去的闪光看见了更加令他感到难以置信,并且深深畏惧的东西。

古老的骑士,古老的纹章。

伊薇拉尖叫起来,“他是个白骑士!”

他曾是个白骑士——安达尔教会的白骑士。

“不!这……不可能。”毫无抵抗的圣武士痛苦地说,他虚弱的双腿跪倒在了冰冷僵硬的地上,“不可能!”

伴随着这些无力的话,他们身体的知觉猛然恢复了。村民们试图逃走,但是道路被封闭了,仿佛一面无形的镜子。他们趴在空空如也的空气上面,奋力的抓挠,无助的呐喊。骑士停止了前进。他的目光没有在圣武士身上的停留。他漠然的眼神扫过面前的所有人,胯下的战马则露出它整齐的牙齿,像个刚出土的骷髅一样咧嘴大笑。

李察强烈地意识到,对方就像玩弄老鼠的猫,他喜欢看着他们的惊慌失措,看他们的恐惧。无论圣武士如何呼喊对方的原本的名字,敌人都不会同情他们。

一条狗发疯似的冲到了马下,被它的巨蹄无情地践踏着,就像打谷机里的麦子。

在发抖的人群里,村长颤抖着喊了起来,“拦住他,别让他过来。”

民兵们高喊着命令,他们组成了战争,木杆武器高高扬起,十来把十字弓安好箭,穿过冰冷的空气,射出一阵箭雨。骑士飘扬的斗篷上增添了不少细碎的洞,一支箭还射中了他的箭头,箭杆直没入到羽翎的部分,还有一支箭瞄的特别准,径直射穿了他的领口,在颈后的翻领上戳了一个缺口。但对方不为所动。他仿佛只是存在于凡间的一个投影,任何凡铁石块都无法伤到他。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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