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离去时,已是戌时。
外头明月高高悬挂在天空上,盈盈月光,清如流水,倾泻而下。
屋内酒香还未散去,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空了的酒坛子。
沈煜宁趴在桌上,眼神有些迷离。
清秋打了清水进来,拧了帕子给她擦拭擦拭脸颊。
帕子上的冰凉感,让她舒服的眯眯眼。
“大少爷也真是,怎的让姑娘喝了这么多。”巧颜收拾着桌上空了的酒坛子,小声嘀咕着。
“你还说,让你去买酒,怎的买了这么多回来。”清秋说着伸出细长的手指点点她的头。
巧颜面上委屈,连忙避开些,小声道:“我这不是看姑娘喜欢嘛,没想着让他们一次喝完,谁知道大少爷……”
“不许说我大哥。”桌上趴着的人突然起身,带着几分醉意道:“不许说我大哥……”
清秋见她这般迷糊的模样,强忍者笑意道:“不说不说……”
说着,又拧了条帕子,仔细的替沈煜宁净了面,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这才哄着眼前醉眼朦胧的小姑娘道:“姑娘该睡觉了。”
看她睡下了,两个丫鬟才小心的收拾着屋子。
将屋子收拾好了,清秋转头对巧颜道:“你去闲着吧,今日我守夜。”
自沈煜宁落马醒来后,便不让丫鬟守夜了。
只是,今日她喝的有点多,清秋着实放心不下。
还未等巧颜开口,床榻上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撑起身子朝两人开口道:“清秋也一同下去吧,我没事,这不用守着。”
她说着,缓缓坐起身子,面上还带着几分绯色,眸中却是清明了不少。
两个丫鬟见她还算清醒,便也不再多言,应声退下。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沈煜宁看了眼手中小巧的白瓷瓶。
再次放下鼻尖嗅了嗅,眼低残留的几分醉意也渐渐退去。
两个丫鬟出门时,已将屋内的油灯灭了去,清凉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洒进来,将屋内的陈设照的朦胧一片。
沈煜宁躺在床榻上,睁大着眼盯着精雕细琢的红木床顶,不知再想写什么。
冷风从外头灌进来,床榻上的人皱皱眉扭头看去,屏风上人影闪动。
小姑娘面上并无惊讶,只缓缓坐起身子,寻了件大衣将自己罩住。
便下了床榻,朝着外头走去。
屏风后面,少年悠然自得的坐在桌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眸子倒是锐利得很。
他摸了摸手边的茶壶,水还是温的,挑挑眉给自己倒了一杯。
月色清亮,屋内并未盏灯,却是将他眉眼映的清楚。
沈煜宁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沈煜宁,小姑娘头发已经散开,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显得她面容柔和了几分。
长孙景淮挑挑眉:“这酒倒是没少喝。”
“高兴便喝了些。”沈煜宁说着已经点燃了油灯,放在桌上。
在他身侧坐下,将桌下的小木箱子拿出,朝着来人道:“手给我。”
少年不言,半响未动。沈煜宁皱起眉,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
只觉得这人今日有些怪异,似乎是心情不大好?
她刚喝了酒,头还有些发晕,想着今日巧颜说的话。
看了看眼前的人强忍着不适,开口道:“我给你换药。”
她说着便自顾自的将来人的衣袖拉起,放在桌上。
长孙景淮倒是并未反抗,只嗤笑一声道:“安宁郡主莫非不知男女有别?”
他话中带刺,似乎另有所指。
沈煜宁如今头还发晕,只想快些打发了这人,闻言只皱皱眉,也不理他,按部就班的替他换药。
长孙景淮看着她沉静的脸,面上愈发阴沉了几分。
他猛地起身,凑近眼前的人,双手撑在桌上,将小姑娘整个圈在怀中。
沈煜宁被他这么一打岔,手下一松,手中的瓷瓶应声而落,药粉撒了一地。
“你有病啊?”她略微有些恼怒,皱着眉怒目而视。
“我有病啊!”少年低沉的嗓音响起,在夜色里带着几分暗哑。
他凑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扑洒在沈煜宁脸上。小姑娘盯着他,少年眼底带了些莫名的情绪。
沈煜宁一怔,竟是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身影拉的极长。
沈煜宁的目光正好落在一侧屏风上的投影之上。
影子摇摇晃晃,似长孙景淮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渐渐融为一体。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将身前的人推开些。
恼怒道:“太子殿下倒是好规矩,夜访……”
她突地有些说不下去了,说这人夜访她的闺房,可这似乎也是她默认了的。
答应了替他换药,白日里人多口杂,这般看来似乎只有夜里最为合适。
只是这人今日好端端的抽的什么风,也不知谁惹恼了他,竟来拿自己出气?
小姑娘心底恼怒,一言不发,蹲下身去收拾着地上散落出来的药粉。
“太子殿下不换药,便请吧。深更半夜,小女子便不送了。”
小姑娘面色冷冷的,语气也冷冷的。
想了想朝着眼前的人,继续道:“夜访女子闺阁,着实有失礼数,小女子声名狼藉倒是不怕什么,只是为着殿下的声誉着想,殿下日后还是请冉太医换药吧。”
小姑娘虽一副冰冷冷的模样,但许是酒劲未过,面上绯色还未褪,这般模样看上去,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