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落,满场沸。
女眷席上,沈煜宁怔怔的看着长孙景淮手中的丹青,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微微仰头,将眼底的泪意逼回去,转过头看向一旁眼神莫测的惠仁帝。
依着沈忠护犊子的个性,无论如何也定会认下这个外孙的。
她了解沈忠,眼前的帝王自然也了解自己的臣子。
长孙景淮那句话,与其说问的是沈忠,倒不如说是在逼问眼前的帝王。
作为一国之君而言,惠仁帝定是不想让沈家认下这个外孙的。
且不说沈家手握兵权,便是寻常的官宦之家发生这样的事,帝王也是不愿的,一个亡国的皇子,本身就是个麻烦。
只是沈家为北靖汗马功劳,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帝王阻止了这场认亲,免不了要寒了臣子的心。
长孙景淮就是算准了他的心思,才敢让小十就这样出现在北靖的盛宴之上。
沈煜宁眸光微敛,稍稍撇了眼面色难看的尚书大人林茂才。
这个人,面色虽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眼底却是没有半点震惊之色,好似早有预料。
她心底蓦的生出几庆幸,小十身份特殊,认的又是沈家这样的权贵之家。
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沈家的下场不必多说,便是太子府也少不得受牵连。
如今趁着九冬宴,夺了头筹,得了恩典,将这事放在台面上来说,虽有风险,却是斩断了所有后续麻烦。
震惊过后,众人心中各自思量。
“沈将军,只凭一块玉佩,便认亲,未免太过儿戏。”
有人开口劝解道,这少年身份特殊,沈家位高权重,为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孙惹了帝王的猜疑实在得不偿失。
沈忠自然明白开口之人的心思,虽是好意,他却是不敢苟同。
他目光丝毫不为所动,坚定道:“都说外甥像舅,我看这孩子倒是同承远年轻时候一般模样。”
沈忠说着看一眼长孙景淮手中的画像,伸手,接过。
他动作小心翼翼,颤抖着手轻柔的抚过画卷上女子的面容,喃喃道:“像,真像,这模样,一看就是我沈家的姑娘。”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女眷席上的沈煜宁,喃喃道:“原来煜宁是随了她姑姑的长相呀。”
他声音不大,却是清晰的传入不远处沈煜宁耳中,她眼底的泪意,再也忍不住,潸然落下。
这个给了她诸多温暖的老人,原来真的是她的祖父呀。她的小十啊,历经磨难,终于又有家人了啊。
沈忠说着朝着一旁的长孙景淮恭敬行一礼,感激道:“臣,谢过太子殿下。”
谢他,将自己女儿的消息带回来,谢他,将自己的外孙送到他面前,谢他……
沈忠抚摸着画像,目光满是愧疚,痛声道:“我这个女儿呀,生在战乱之时,又丢在战乱之时,如今,只剩这一副画卷了啊。”
他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迹,摸了摸少年的头,哽咽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没能保护好你娘,才让她受了那么多苦,年纪轻轻便没了。”
他转过头看着长孙景淮,正色道:“这个孩子,是我女儿留下的骨血,是我沈忠的外孙,岂有不认的道理。”
这是在回答长孙景淮方才话,也是在向帝王表明态度,这个外孙,他沈忠要认。
沈忠身为武将,素来杀伐果断,众人何时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模样,在场不少人都纷纷红了眼眶。
人群中的林尚书,微微瞥了眼身侧的人,
那人会意,连忙开口道:“皇上,臣以为,沈家这个亲,不能认,仅凭一个玉佩和一幅画卷,这般草草认下,实在不妥。”
他一开口,便有不少往日里与沈忠意见不合的臣子附和出声。
“放你娘的狗屁!”有武官红着眼骂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画像,你再看看沈家大小姐?不是血亲怎会如此相似?我看你就诚心的,诚心阻拦。”
这些个文官,平日里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拿着鼻孔看人,如今沈老将军好容易找回孙子,竟是还要出来阻拦。
“满口胡言,这少年身份特殊,若真是认亲也罢,怕就怕人有诚心利用,想要挑起北靖与宁燕的事端。”
那大臣摆衣袖,面上一片忧国忧民,正色道:“沈家可不是寻常人家,事关天下百姓安危,还是稳妥些好。”
他这话一出,便有不少人纷纷出言附和,几个武将本就嘴笨,此时这帽子一扣下来,更是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涨红着脸怒目而视。
“皇上,臣女,有话要说!”沈煜宁跪在地上,声音清脆。
少女的话让场面一静,惠仁帝对她印象不错,此时摆摆手道:“你且说。”
沈煜宁恭恭敬敬行了礼,才看向方才开口的大臣,面容冷清,道:“方才大人说,沈家凭着一块玉佩,一副画便认下血亲,实在欠妥当,那大人以为如何才算妥当?”
那人未曾想到沈煜宁会突然朝他开口,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如何才妥当,如何都不妥当。
沈煜宁也不需要他回答,继续道:“这人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我想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太子殿下也不敢将人堂而皇之的带回北靖。”
她语气平缓,却是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势:“大人莫非觉得太子殿下如今是在耍着大家伙玩?”
冉子骥闻言一乐,朝着长孙景淮挤挤眼。这小姑娘倒是聪明,还知道拉个靠山。
“你休要胡言,我何时这般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