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自然听得出丁原这话中的讥讽之意,却也并没有生气。
“据我所知,董卓西凉大军已有十万之众,之后收编洛阳禁军、羽林军,以及何氏一族的护卫部曲,如今坐拥大军不下于十八万。而虎牢关、洛阳城,皆是易守难攻,建阳公以为,凭你这五六万大军,可能撼动董卓乎?更何况你还要留下兵力镇守西河,太原。”
丁原微微有些犹豫起来,不过随即又再次坚定无比。
“哼,尽人事,知天命而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有奉先,神勇无敌,何惧董卓?”
刘赫听得连连摇头。
“我兄弟五人之勇,公以为如何?”
丁原略做思量,答道:“以我所见,至少刘太守本人,以及您的二弟、五弟,武勇当不下于奉先。”
“这便是了。当初草原大战,我兄弟五人齐心合力,面对三倍于我的大军,尚且几乎丧命,公与董卓之兵力悬殊,更甚于彼时,而仅有吕布一人,又有何为?”
丁原沉默半晌,最后叹了口气。
“即便如此,我等又如何能坐视陛下受辱?但以残躯报国而已。”
“如此,则建阳公非但无功,反而有过,非但不能诛杀董卓,反而助长其势。”
丁原十分不解,问道:“此话何解?”
刘赫说道:“公与董卓实力悬殊极大,更何况你攻彼守,胜负之数定矣。我料定公此去,性命定然不保,届时并州大军,除了被董卓收编以外,岂有他途?如此一来,董卓携大胜之威,兵力日盛,超过二十万大军,坐拥洛阳,即便是我与卢、朱二公联手,也绝非敌手,此岂非公之过也?”
“这……”
刘赫的话,显然说动了丁原。
“如此……难道我等就坐视不理?”
刘赫摇头道:“自然不是。天下反董卓之人,何其之多?且不说卢植、朱儁二位老将军正在率军回洛阳,单单各州郡之中,就不知有多少忠义之士。我等可纷纷上奏,责令董卓好好辅佐天子,若他能擅加辅政,自是皆大欢喜。若是当真作出谋逆之事,届时我等召集天下豪杰,共同举兵,集天下之力,定可一战成功!”
丁原闻言大喜:“刘太守果然心思周密,若非太守一言,老夫险些酿成大错。”
“刺史客气了,你我即为同盟,理当如此。”
丁原站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行回去,一切等候刘太守消息,再做计议!”
“我送刺史。”
送走了丁原之后,刘赫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说歹说,总算留下了丁原,这样一来,想必吕布应该也就不会称为董卓的麾下大将,董卓的实力也会比原有历史有所削弱,这样我对付起来才多了几分胜算啊。什么反董卓联盟,净是一群不可靠的东西,最后还得靠我自己。卢植和朱儁那边,我也得小心安排才是……”
他握了握拳头,随后转身回了大营。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荆州某处荒野之中,坐落着一座规模极大的军营。
这军营错落有致,士兵巡逻井然有序,一看便知其主帅绝非庸碌之辈。
一队人马忽然从远处疾驰而来,很快就来到了大营门口。
“站住!军营重地,不得擅入!”
守卫将来人拦了下来。
“我等乃是前来传达圣旨,快快通报!”
说话间,来人取出一卷金丝布帛,高高举起。
守卫一见,不敢造次,赶忙进入军营禀报。
不多时,这一行人就来到了主帅大帐之中,一名约莫四五十岁的老将军,带着几名其他将领,跪倒在地。
那人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右车骑将军卢植,率军于交州平乱之时,举止失当,深负朕望,着即免去职务,将一切印信交于左中郎将牛辅后,即刻押解回京,钦此!”
“什么!怎会……”
所有将领都十分震惊,却唯独卢植本人,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一般。
“老臣领旨,谢恩!”
一名三十多岁,身材十分健硕的戎装男子走了过来,直接把手一伸。
“老将军,拿来吧。”
卢植身后的众将正想发作,却被他拦了回去。他走到自己的帅案上,取过了印信。
“牛将军年轻有为,老夫佩服,此即老夫印信,今交于将军,还望将军……”
卢植话没说完,那牛辅就直接一把抢了过去。
“好了好了,本将军自会处置,老将军且去洛阳休养便是。”
卢植双手就这样悬在空中,看得他身后众将,个个义愤填膺。
一队甲士走了过来,向卢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卢植看了看跟随自己多年的那些将军,强作笑容。
“诸位勿虑,老夫年迈,也该回乡归养了,诸位当跟随牛将军,再建新功,不必挂念。”
说完,他径直走出了帅帐。
“将军……”
众将本想出去送上一送,却被牛辅带人拦住了,只能站在帅帐门口,一脸不舍地看着卢植的背影。
一行总共十名甲士,带着卢植,一路向北而去,一直走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卢植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也不知在打量什么,身后的甲士们也没有催促,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许久之后,卢植忽然说道:“此地不错,作为老夫埋骨之地,倒也合适。”
身后甲士中为首一人笑道:“卢公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