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谢玫到底是谢玫,她这么多年在老太太跟前讨生活,早就把装模作样刻进了骨子里,只一瞬间,脸上又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情:“嫂子说的可是真的?嫂子当时怎么不明说,母亲生了病,我做儿女的却不能尽孝,早知道是这样,我当时就算是病死,也该回去的,如今听得菀姐儿这番话,日后……我真没有脸面再去见老太太了……”
一番话说的端的是情真意切,连眼圈都隐隐泛着红,即点明了自己当时是生了病,又隐隐透着是宋氏没有说清楚,三言两语的竟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谢菀再怎么厌恶她,此时心里也不由得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而一旁的宋氏,却仍然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她早就清楚自己这个小姑子的性子,能说出这一番话,的确不出意料,宋氏心里虽然不屑,但是此时却也不是翻脸的时机,好歹这么多人,一脸脸面还是需要的。
“唉,二妹妹也别伤心,这都是我的不是,当时也是怕你着急,这才没敢把话说实,其实老太太的病都是小病,你用不着这般愧疚。”宋氏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一副十分感慨的样子。
谢玫脸上的笑微微一僵,却也没再多话了,只是又和宋氏来来去去问了几句老太太的身体,这才心满意足的去招待别人了。
谢菀看着谢玫笑中带忧的样子,心里真是十分的感慨,这般好演技,要是去演戏,那奥斯卡影后真是非她莫属。
宋氏看着谢菀一脸调侃的看着远处的谢玫,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抖了抖,低声道:“你看她作甚?你姑母这人你还不清楚?”
谢菀微微勾了勾嘴角:“就是太清楚了,此刻才觉得惊叹,姑母也不觉得累吗?十几年如一日的,我看着都替她累,对了,太太,我刚刚听珍姐儿说,今儿昭仪娘娘要来,这是真的吗?”
听得谢菀这番话,宋氏刚刚还是脸上带笑,但是等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却一下子变了,眼底一下子就染上了厉色,看的谢菀都有些心惊。
“珍姐儿真和你这么说了?”宋氏猛地攥住了谢菀的手腕,语气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谢菀心头一颤,点了点头。
看着谢菀点了头,宋氏脸上又惊又怒,攥着帕子的手也有些微微的发颤。
谢菀看着她这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太是怎么了?”
宋氏听着谢菀略带娇软的声音,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底的情绪已经尽数收敛了起来,只是抓着谢菀的手,却越发的紧了。
“菀儿,今日……可不好过啊!”宋氏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谢菀心里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什么事儿竟然让宋氏如此方寸大乱,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却只听见门口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传来:“昭仪娘娘驾到!”
宋氏听到这句话,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居然连仪态都不顾了,脸上神情大变,谢菀一下子有些发蒙,却也不敢怠慢,连忙顺着宋氏站了起来,好歹让宋氏的行为不这么突兀。
而原本在一旁谈笑风生的谢玫,此刻却很从容,她缓步上前,对着一屋子诧异的脸,笑道:“我倒是忘了,今儿是昭仪娘娘省亲的日子,只是圣上慈恩,体谅昭仪娘娘怀着腹中皇子,因而免了那些繁礼,只让昭仪娘娘轻车简从,今儿早上刚到,此刻听见几位夫人来了,便也过来看看。”
这番话一说完,谢菀很明显的看到在场的几位夫人脸色一僵,说的也是,这句话着实是假了些,早不说晚不说,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真是让人想相信都难啊!
但是这些夫人们也都是脂粉场里打过无数滚的人,一瞬间也都反应了过来,连忙扯起来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脸,整整齐齐的站在两侧,朝着从门外走来的人行礼。
谢菀低俯着身体,跪在宋氏后侧,脑子里有些混乱,嘴里却还是跟着人群齐呼:“恭迎昭仪娘娘!”
谢菀只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的时间,等到她的膝盖已经有些隐隐发酸的时候,才听见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夫人们都免礼吧。”
谢菀身体有些发僵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起之前还不忘保持姿态,没办法有些东西你几年如一日的做,那这种东西你日后想忘记都难,就像是刻进了你的骨子里,下意识的就反应了出来。
谢菀低垂着眉眼,神情温婉的站在宋氏身后,既不显得小家子气,也不显得张扬,只是心里此时却有些沸腾了,卧槽,这是活着的嫔妃啊!是那种斗得死去活来,演技堪比奥斯卡,心计堪比诸葛亮,观察力堪比福尔摩斯的嫔妃啊!居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洒家这辈子值了!
当然这些yy都只是在谢菀内心深处进行的,此刻你看着她,还只是一个温婉娴静的世家女一枚,连直视人家也不敢。
谢菀就这么自我yy了一会儿,这才又再次听见了昭仪娘娘的声音:“原本是想过来和几位夫人见见,却没想到,倒是打扰了你们的雅兴,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几位夫人可莫要见怪啊!”
这句话,语气温婉,慢条斯理,但是谢菀听着,却听出了一股上位者的傲然,不管内容多么亲民,姿态却是卓然的。
而这些夫人当然也听得出这里面的含义,所以一个个都顶着一张小脸说‘不敢’。
丽昭仪估计也是很满意这个结果,只是轻笑了几声,这才道:“夫人们既然不怪罪,那就都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