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禄堂没有对这个话题多说。
几个练太极拳的,倒是对孙家的太极拳以形意拳做为基础,能发能打又能化,言语中有些羡慕。这是与孙禄堂交好的拳家们的看法,要是以正宗嫡传自居的,怕是要说孙禄堂的太极拳不是真正的太极拳。
这种事情在国术圈子,十分自然。媒体越来越发达,使得很多本事不大的后辈,都在或在吹前辈的事迹中,或在说道拳理中,暗踩有名的拳师上,却唯独不看自己手上功夫能不能证明。
待他们走后,王洪便问孙禄堂:“明知道自己的太极拳不能打,还不学习别家的长处,这种太极拳还练他干什么?”
这话一出口,他就孙禄堂赶了出去:“没事养你的伤去,别说人家的长短,别打听人家拳种的事情”。
到了孙禄堂这个层面,拳术与本性已经相通,喜怒哀乐悲恐惊都是拳。
就象一个跨国公司的总裁,只会想着让自己管理的企业怎么发展,哪会有心思去管别的公司发展上的问题?
王洪回到军营,却见大批部队都派了出去。
带新兵的教官见到王洪,先是恭喜王洪死里逃生,然后有些羡慕的对王洪说了句:“希望也我能囫囵个回来”,就把王洪的三个内弟叫了过来,交给了王洪,转身去整兵准备上前线。
王洪看着军营里忙碌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在做着上前线的最后准备,可真的战斗一把响,也不知道能回来几人。只能无语的带着三个内弟回到家里。
这三个大孩子受到军营里的气氛影响,沉默的跟在他后面。
他们的心中也在激烈的斗争着,有一个被那些士兵主动的、被动的去送死感动了,觉得哪怕是死,也要做一次英雄。他想跟王洪说一下,他也要上前线。
可另外两个,却熄了为国作战的想法。
这很正常,因为他们三个是王洪送进去训练一段时间的普通人,还不是士兵。
普通的士兵,哪有选择?
王洪打破了他们的沉默,他大概的问了下三个人的想法,却没让想上前线打日本人的那个回到军队里,而是把这三个大孩子带在身边,暂时先做他的警卫员。
到了前线,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也控制不了,王洪还不敢替这个大孩子做这个主。
在家里养身体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两位夫人似乎又有了些小矛盾,王洪就想借着马上新年了,出去买点东西,躲开这家里这尴尬的气氛。
就在要出门的时候,有客人来访。
张六少在几个月前,把二十九军调到了北平东面的长城上的两个隘口驻防。这地方可是兵家必争之地,眼看就要跟日军打过来了,副军长佟麟阁就带着大刀教官李尧臣来到王洪家里拜访,即看望受伤的王洪,也是来向王洪讨教与日军交手的一些经验。
在张六少指挥的前线军队中,武器装备最好的是中央军;其次是部分东北军和部分晋军,而宋哲元的二十九军的装备是最差的。一个军只有野炮、山炮10余门,重机枪不过百挺,轻机枪每连只有两挺,步枪多为汉阳造和山西仿制的三八式。所以他们干脆人手一把镔铁大刀,用以补充火力的不足,这也是西北军的一个传统。
李尧臣,河北冀县人,五十出头,王洪倒是听说过这个人。
这位老先生,活了差不多整整一个世纪。他在清朝京城的会友镖局里走过镖,在慈禧太后面前表演过八仙庆寿剑;教过京剧武生大师杨小楼演《闹天宫》中的猴拳动作,教过京剧旦角大师梅兰芳《霸王别姬》中的舞剑手法;他教过二十九路军大刀术;更为首长们作过表演,是一位传奇人物。
他小时候,在家乡学过太祖拳,农闲时在场子里练,农忙时就在油灯下练,下了很大的功夫,正正经经的熬过两灯油,在家乡算是功夫不错的了。
十八岁时经人介绍,进了会友镖局。
会友镖局是京城八大镖局之首,名字取自以武会友,在镖局中,开的最早,关的最晚,信誉最高,规模最大。其经营范围比今天的安保行业还要广泛,凡是人货钱物,水旱两路沿途保护、看家护院,都敢说能保护周全。
那时的镖局实际上是一个个武术门派,会友镖局属于三皇门,镖师多达上千人,全是三皇门的弟子。
三皇者,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黄帝。拳以此立名曰“三皇”;又因该拳出手如捶,发劲如炮,故名炮捶,合之则称“三皇炮捶”。
李尧臣进镖局的第一件事就是拜师。
他的师父宋彩臣是宋老迈的得意弟子。宋老迈的绝招是“夫子三拱手”,以一套搓、刁、掠、带的手法,加上“本力勇”,被人称为神拳宋老迈,这套绝技使得三皇炮捶的弟子,罕见对手。
李尧臣在镖局里除了学习三皇炮锤、六合刀、大枪等各种武艺,还学习了水上功夫、暗器和飞檐走壁蹿房越脊的轻功一类。
在镖局里除了武艺要高,更要学江湖规矩。遇上劫镖的,要特别和气的用江湖黑话好言应付。黑话内容不外两点:第一,彼此都是一师所传,是江湖上的朋友。应当讲江湖义气;第二,镖行必须承认你这碗饭是朋友赏给你吃的。对方问:“穿的谁家的衣?”就答:“穿的朋友的衣。”问:“吃的谁家的饭?”就答:“吃的朋友的饭。”两下里拉过一阵黑话,一般都可以平安无事,放你过去。
要是两下没说好,就得拼命护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