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河水顺流而下,空气中是那久散不去的化学物质的气味。
这条河已经很黑了,相信它以后还会更黑,因为它已经黑了,那么又有谁会去顾惜一条黑河呢。
大雪从来没有停过,从秋天末开始,一直下到冬天快要结束,这暴雪从来没有停过,反而还越加激烈起来。
长长的黑河边停着一辆吉普车,车身上的刮痕很严重,撞击板一角已经拖在了地上,弹孔密布在车身各处,看着就像马蜂窝一样。
这辆吉普车的车顶上支着一把大伞,此刻两个男人正做在伞下。
“你为什么要救我?”
剑齿刚刚用虎牙咬破了舌头,血液的味道在他的嘴里游荡。但那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他在问出这个问题时,舌尖不听话地抖动了一下。
他在害怕,但他却不知道他在怕什么。是背后这条污浊的大河,还是这从未停歇的暴雪,又或者是其它原因。
“我只是想报答你,仅此而已。”
坐在剑齿身边的那个男人慢慢说道,字里行间非常平淡,但在平淡之中却夹杂着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忧伤。
那天这个人冲入生化研究楼救出了剑齿,他带给剑齿的并不是获得自由的喜悦,而是一种浓浓的不解。
剑齿抬头看着天空中飘扬的雪花,但他却用眼角瞥着身边这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战斗服,除了服装之外,这个人的长相、身高都和剑齿几乎一模一样,红发、血疤。不过这个男人暴露在外的皮肤非常的憔悴,他的脸上有数条向外凸起的血管。
如果仔细去看,能够明显的看出在这些血管里面,那些血液正以一种不规则的规律不断地膨胀,又不断地收缩,就如同脉搏在跳动一般。但这跳动没有规律可言,有时候非常快,有时候又非常慢。
剑齿一只手伸出伞外,接住了两片雪花,说道:“留下你的称呼吧,朋友。”
“……”
那个人停顿了一下,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标签早就被扯掉的白酒,往嘴里灌了一口:
“嘶——
我以前一直是活在邪恶的梦里,当我‘死掉’之后,我的梦也结束了。
可是当我又重新活过来时,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真正属于我的自由,那种感觉就像大鸟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虽然,这种自由不会很长久。”
男人淡淡地看了一眼手臂上那一条条凸起的血管,“就叫我无拘吧。”
无拘无束,好名字。
流浪猎人——自在人生。
“你的身体,”剑齿正眼看着那个和自长得一摸一样的人,“算了!”
剑齿选择了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呵呵。”
无拘笑了笑:“我是唯一一个你的复制体,你要知道,这里面的几率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我的身体里充释着大量的特殊强化药水,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我有可能无法醒来,更不可能获得近乎和你媲美的力量。”
“你是说那些药水?”
“对,正常人最大能承受二十支药水的药量。
我在死之前就被强行注射了三十多支,我在重生后又被注射了差不多两百支。”
无拘看着剑齿,他用手大力地拍了一下剑齿的左肩膀,笑着说道:“我,活不了多久。”
剑齿锁了锁眉头:“多久是指…”
“最多三年吧,”无拘饮了一口白酒,呼出一大口白气,“如果运气好的话。”
对于无拘以前的身份,剑齿一无所知,不过剑齿也不愿意去问。在这个破碎的世界里生活,谁没有真正干过一些坏事。就拿剑齿自己来说,死在他手里的人体内的血加起来,能把背后这条黑河染的发红。
无拘问道:“你的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曾经被救过两次,你是第二次救我的人。
第一次救我的那些人,也许已经死了……”
剑齿说这句话不是没有依据,因为他是队伍里唯一一个亲眼看着铁军被打成筛子的人。
此时远处有一个人正向吉普车这里走来。
是柯拉,她去侦查回来了。
因为柯拉有其父亲的那层关系,她很早就被安全地送回了她父亲身边。不过让剑齿没想到的是,柯拉居然再一次逃脱了其父亲的禁锢,并且找到了自己。
“那我们就做那逍遥自在的猎人如何?”
无拘忽然一把搂住了剑齿的肩膀,远远看去,这两人就像是一对关系非常好的双胞胎兄弟。
无拘的生命很短,短到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他想要一个伙伴,一个能够陪他无拘无束的伙伴。
“在我的大脑里,最近总是隐隐约约出现一副图像,但是很模糊。”
剑齿对于自身的来源没有一丝的了解,他大脑里的“密码锁”一直限制着他去寻找真像。
“哦?”
无拘笑着说道:“那还是跟没有差不多咯。”
剑齿看着这不断飘落的雪花笑了笑。这些雪花是自然的一部分,它们的大小,它们到来的时间,它们的飘行轨道,都是由自然把控着的。
雪花虽小,但却代表着自然。
剑齿虽然比这些雪花强大,但却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
雪花它明白它来自自然,风它也明白它来自自然,但一个被封锁了记忆的人却不明白他来自何方。
“我想先去趟万源城。”
剑齿跳下吉普车,抬着头看向车顶上的无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