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时间,李俊可以自由支配。
姚逵既是太子宾友,天天在东宫晃荡也是理所应当,没人能说出个不字来。
这一日,天才蒙蒙亮,他就迎着露水,来到了东宫门前。
算来算去,他竟然是开城门之后,第一批踏入皇城的朝臣。
李俊知道,这位姚郎君可是比他的骨头还懒,这次来的这么早一定是有要事商议。
不出所料,姚逵饮了一盏热茶,稍稍恢复了些暖意,就掏出一个纸卷。
“殿下,阿耶回信了。”
“姚师傅怎么说,你看过吗?”
“这是阿耶写给殿下的回信,我怎么能看。”
李俊将书信一把夺过来,笑道:“还算你懂规矩。”
这信其实很简短,公事公办的语气,仿佛不是一封写给儿子的回信,而是递交给太子的奏折。
姚珽老爷子年岁大了点,可办事一点不糊涂,干脆利落的解释了姚绍之此人和武康姚氏的关系。
这位姚绍之,别看也不年轻了,可算起辈分来,却比姚逵还低一级,正是姚珽的族孙一流。
武康姚氏家族也算是枝繁叶茂,同辈人满打满算都有上百人,姚逵不认识姚绍之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姚绍之的父亲,早年因为贪墨之事,被褫夺了官爵,自此之后,就一蹶不振,撒手西去。
到了姚绍之这一代,早就搬离了本家,不和大家族生活了。
姚绍之踏入仕途,一路按部就班的升职,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在则天一朝,他都十分老实,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可到了当今陛下当政的时代,姚绍之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武三思一党的得力干将。
前些日子又从祖父的许多个爵位中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继承了过来。
他做的最大的,同时也是向武三思表忠心的一件恶事,就是折磨驸马王同皎。
王同皎是当时贵戚之中少有的中正耿直之人,人也义气,这样侠肝义胆的人物,竟然被姚绍之折磨致死,可见绍之的心狠手辣。
“按照姚师傅所说,姚绍之当年也算作恶多端,怎么后来没有被收拾?”
“就算是你这样的近亲,似乎也并不知道他的恶形恶状?”
李俊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姚逵,后者立刻拍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
“殿下有所不知,一则是当初王驸马被奸人所害,朝臣们的矛头都一起指向了武三思。因的他是这件事的主要推动者,算是首恶,于是,只负责审问的姚绍之就被忽略了。”
“再者,当时姚绍之也不是主审,负责王驸马一案的主要还是武三思,他严刑拷打驸马这件事也是后来才传出来的,那时驸马已死,再追究也没有意义。况且,姚绍之立刻就抱紧了武三思的大腿,成了他的死党,一般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原来如此,李俊端详着姚逵,看他急于解释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到现在他可以肯定,姚逵一定没有看过他手上的这封信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不知道,姚老爷子在信的最后特别嘱咐:宋柳儿给他的回信也一并送过来了。
姚逵喋喋不休,誓要将李俊心中的怀疑彻底打消。
这不只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他姚氏一族的名声。
从大局上看,作为有渊源的世家,姚氏一族在朝廷里的名声一直很好,算是又清又贵的一流。
姚绍之这个恶徒,绝对是家族中的异类,不能代表姚家人的整体素质。
“殿下,按照我阿耶的说法,姚绍之早就已经和武康本家分家,他的事情,本家丝毫不知,也管不了。”
“我姚氏一族绝对不会与武三思同流合污。”
“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就算是你们关系亲密,处事原则也可能完全不同,我还没有糊涂到只因为是出自一家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你们是一党。”
有了这句话,姚逵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些许。
而李俊伏案沉思,姚老爷子果然体贴入微,不只是讲述了姚绍之的个人经历,还把他这人惯常使用的手段也交代了几分。
按照姚老爷子的说法,姚绍之这人心狠手辣,他在武三思团体内部充当的就是矛头钢枪的角色。
因的他是监察御史,主要就是负责监视官员的行动。
平时没事还能找出事来,今天挑挑这人的错,明天批评批评那个人,总之是相当难缠又奸诈的人物。
因为他平时就不积口德,现在在朝廷上也没几个朋友,只有武三思还收留他。
于是,他就成为了武三思的铁杆,对他忠诚无比。
从这些年来姚绍之在朝廷上的表现来看,只要武三思想收拾哪个不听话的朝臣。
就会指派姚绍之出手,洋洋洒洒一篇大作,保证能让那人满身污点,洗也洗不干净。
分析这次获得的情报,如果这次武三思又要启用姚绍之,这就说明,他又想修理哪个大臣了。
谁会是那个倒霉蛋呢?
李俊莫名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他有一种预感,这姚绍之是冲着他来的。
值得庆幸的是,姚绍之现在人在洛阳,就算要搞事,也得等到李俊他们回去才行。
看来,武三思也提早开始布局了。
李俊头脑转动,也许,历史的齿轮,就要开始正式运转了。
伏俟城一别,于今已有两月。
长安城的热闹繁华,令珠儿看花了眼。
多希望降生在这样美好的城市里,享受着恬淡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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