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原向来以儒将著称,其智谋策略人所共知。但究竟武艺如何,旁人还真未真实见过。只知道郭啸成和典鹏德这样的骁将都对他称赞有加,所以军中诸将也就不敢小视了他。
在这虞军连折两员大将,全军上下尽皆胆寒的时刻,丁子原竟然主动请战。诸将心中或疑惑、或惊讶、或不以为然,各怀着心思。但有一点相同,都想瞧瞧这位并州来的门阀子弟到底几斤几两。
然而郭啸成却没有这个打算,他沉吟半响方道:“今日无论如何再不许任何人出战,挂起免战牌,诸将各自守好其职。另外城上再加派三千弓弩手,匈奴人如敢强攻,先赏他娘的一万只弩箭。”
丁子原也明白这时匈奴人气势大胜,确实不宜出战。只得随众将退下的同时心中暗自盘算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敌军。
而夏侯无忌今日一番言语激的典鹏德出城丢了性命,其险恶用心也已经达到。所以不再与郭啸成为难,也随众人退了下去。
等府衙内只剩下郭啸成一人,他再按耐不住怒气,挥起背后架子上挂着的佩剑,朝着面前的帅案狠狠劈下。那帅案应声而断,如郑荀的身体一般分做了两截。
郭啸成这股怒火一半源自两日来几次败阵,无论正面迎敌还是夜里突袭,都可谓折损惨重。另一半也源自于有夏侯无忌掣肘,使得他一时失策竟然折了心腹爱将。关于典鹏德的死,他定会一直耿耿于怀,内疚不已。这也让他暗暗对夏侯无忌动了杀心。
郭啸成发泄完胸中怒火,吐了口气,慢慢平复着情绪。为将者不能毫无怒气,但也不能被怒气所累。
有了怒气,才有杀敌的冲劲。而能控制好怒气,才能清醒的判断形势。很多时候,能否掌握好自己的怒气和全军将士的怒气,是评价一个将领是否能进入名将行列的重要标准。显然,郭啸成在这一点上绝对达标。
城外匈奴人马又鼓噪了一会,见郭啸成挂起免战牌当上了缩头乌龟,本想一鼓作气强攻长安。但夏武罗刚下令攻城,城上弓弩手万箭齐发,霎时射住了匈奴人阵脚。
一名偏将道:“殿下,长安城高池深,我军攻城器械不足,强攻恐怕损失惨重。今日夏赤将军已然斩将得胜,不如就此先行歇马,待来日再想法引南蛮子出城决战。”
这些言语都是大军临出发前夏文风再三嘱咐过的,此时这偏将趁机说出来,希望能打动夏武罗些许,让他别再鲁莽行事。
但以夏武罗的性子,就是夏文风亲自来说这番话都不一定管用,何况是一员小小偏将。夏武罗怒斥道:“住嘴!你这厮再敢胡言乱语扰我军心,我定宰了你祭旗!”
那偏将本就是被夏文风所托,自己没什么主意。眼见夏武罗发怒,便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言语。
夏武罗被这人勾起了怒火,执意强攻的念头更胜。他冠绝天下的本领助涨了他刚愎自用的性格,但同时也掩盖了这性格的危害。
平日里旁人越不让他做的事,他就偏偏越想去做,而且往往能做的出人意料。所以谁又能说他这是刚愎自用,而不是易如反掌。
夏武罗一声令下,他所带的三万大军齐往长安城压去。
长安城外围的护城河水流湍急,兵马不能直接趟过,城门前的吊桥自典鹏德战死后也早早的收了起来。匈奴士卒只得用攻城梯子当做浮桥,颤颤巍巍的从这样的桥上走过。
别说城上有六七千弓弩手一齐放箭,就是没旁人干扰,要想通过如此简陋的浮桥也不是易事。匈奴兵马还没几人越过这宽阔的堑沟,就已有数百人落水。那些落水者仅仅在水中扑通了几下,便沉了下去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有千余匈奴勇士当先越过了护城河。然而箭弩如雨点般射下来,这些勇士还没冲到城墙边,就被射成了塞子。
不一会,长安城四周堆起了一两千具尸体。可是如此代价下,却还没有一名匈奴人能登上长安城头。
匈奴人南下进兵这一个月来,虽然节节大胜。但略一思量就知道除了昨夜应对郭啸成的劫营外,他们其实没打过几场真正的硬仗,更别说强攻长安这样的金汤城池。
当匈奴人抛下与他们生息相关,也是他们最大优势的战马。顶着无数雷石弩箭,沿着简陋的梯子徒手向城头上攀爬,他们才慢慢开始理解南蛮人的战争规则。
在平原的野战中,虞国有多少步卒也不是匈奴勇士骑射功夫的对手。但在城池的攻防时,虞国一个没有半分武艺的平民,也懂得如何往城下扔一块大石去砸死数个匈奴精锐。
所以,莽撞强攻的匈奴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夏武罗也首次尝到了傲慢轻敌的苦果。
眼见匈奴战死者越来越多,而长安城连一块砖瓦都没被撼动。夏武罗也只得下令收兵,把一腔怒气撒到了前者谏言的偏将头上,以祸乱军心醉砍了他脑袋。
有赤熊立功在前,虞熊双方这一阵交锋下来相当于互有胜负。而虞国方面折了两员大将,损失可比匈奴千余兵勇更加严重。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夏武罗引兵往城西外二十里处驻扎,随时准备重到城下搦战。
夏文风在远处的大营里,听探子回报说赤熊大发神威,凭一柄开山斧便震的南蛮几万大军不敢出城。他心中反倒忧虑起来。
他忧虑的自然是三个夏武罗的性子。连日来几场大胜,难保夏武罗不会一时忘乎所以,认为长安城不日就可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