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那厢临安伯已经走了过来,他本是个墙头草,心里记着忠顺王之言,不免就对宝玉怠慢了几分,因走到他面前,对他道:“宝二爷,忠顺王爷叫你过去呢!”
宝玉一听,额上不免冒了冷汗,只是看着水溶。
水溶见了,便道:“你去吧。好歹这里是伯爷的地方。”说着,便看了临安伯一眼。
临安伯会意,听了这话并不敢看水溶,只是将眼垂了下去。
宝玉听了,心里方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糊涂了。只得跟在临安伯的身后,往他书房走去。
临安伯进了来,便对忠顺王回道:“贾府的二爷卑职已经带了来,王爷拒随便问!”说着,就掀下帘子退出去了。
宝玉年轻,未经事,见了忠顺王的威仪,难免不紧张。因跪下行了礼,问道:“不知王爷找小人何事?”宝玉无官无爵,见了忠顺王,便称‘小人’。
忠顺王便道:“你起来吧!你是老政公的后人,本王也不好难为了你!只是有一句话本王要问你,那琪官的下落,你究竟知不知?”
“小的不知。小的虽然和他亲密,但只谈些唱戏曲文,小人并不过问其私事。”宝玉回道。
“狡辩。分明他这些时日,只是和你亲密。你都不知道,旁人就更不知道了!”忠顺王有意唬他。
宝玉听了这话,双腿已然站立不住了,只是强撑着回道:“真不知。王爷不如去其他地方再寻寻。琪官贪玩,一时出城忘了有场子也是有的!”
忠顺王见他双腿颤栗,知他是个不顶事的纨绔公子哥儿。这心里就对贾府更升了轻蔑之意。当下就悠悠喝了口茶,说道:“你还是个孩子,本王也不好难为你。隔一日,本王自会遣人去你的府上,好生问下政公。想必严父孝子,你父亲问了,你才肯说呢!”
宝玉听了,心里更是说不出的苦恼。忠顺王见他不顶事,便罢罢手,心满意足地叫他出去。
宝玉回了酒席,美酒佳肴,食之无味,只是呆呆地看着桌面出神。
水溶也猜忠顺王和他说了些什么,因此劝慰:“既然无心在此,不如早些回去吧!”
宝玉也就恹恹地站了起来,那临安伯也并不亲自送他,只是着了一个小厮送他出府。
水溶虽然淡淡地坐着,但到底无心喝酒,因此又坐了一坐,到底也回了王府去了。不想刚到府里,就见那柳湘莲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已然日暮,不知柳兄找我何事?”水溶从北方回来,就挂了闲职。诸多事情他无计可施,他既然闲空了,这柳湘莲也就跟着落了闲了。
“无事。只是我一人在家郁闷,心想不如到王爷这里走上一走。”柳湘莲苦涩一笑,神情萧索。
水溶固知他的性情,他本是落拓不羁之人,今天这般形容,心知一定有事。
因问:“何事?只要你说了出来,本王能帮你排遣!”水溶请他去王府花园小轩就坐。
柳湘莲坐下后,方叹:“不瞒王爷,这些时日,我追随王爷前往北方,现又回了金陵。本以为远远走了一遭,心中诸事能放下的。岂料,现在盘桓坐在家中,心事竟还不能放下!想我也并非那多情之人,真不知如何泯灭了心中情意!”
水溶听了,不禁笑道:“既生了情了,又何须泯灭?难道有背于人伦么?”
柳湘莲就道:“那也不是。”
“这又是为何?”水溶问道。
“她无情,但我却有意。到时岂不是没趣的很?”柳湘莲只想将这些早早丢开。
“你怎知她无情?莫非你问过?”水溶一笑。
“说来可笑,我虽如此这般,但料想她也不识得我。”柳湘莲不禁摇头苦笑。
水溶便道:“那你要怎么办?既得不到,又丢不开!”柳湘莲心里有事,还可找他一叙。他心里有事,找谁倾诉?只怕,一个宝玉,也要和他生分了。
不过,柳湘莲诚心而来,他总得给他一个安慰。因此就道:“倘若丢不开,那就丢不开吧!”
柳湘莲听了这话,初觉奇异。但细细一想,只觉其中大有意味,因此不禁怔怔出神。
水溶想想,又道:“近日你回来了,你姑妈可曾又唠叨于你?若有,待会你再去我房里,取些银子去!”
柳湘莲听了,面上一红,便道:“王爷给我的,已经够多的了!”
水溶就道:“你我之间,何必区分这些?只凭你为我坐的这些事,我送你一半王府也是应该的!”
那柳湘莲听了,连连摇头道:“我为王爷做事,为得是志同道合心甘情愿!哪里就计较这些个?若我计较,也就不和王爷一处了!”
水溶听了,就笑道:“仓廪实而知礼仪。你既为我办事,如何不该得我银子?”
二人又在园子里,低低地说了好一会子话。临了,柳湘莲出府,水溶便又换住他:“凡事事在人为。你若真丢不开,不如就说开了讲。且不管是什么结果,总之心里是无憾的。”
那柳湘莲听了,就点了头,拿了包银子的包裹,骑了马,往自己的宅子而去。
宝玉回了园子,打听得贾政还没有回来。这悬着的心,稍许地放了下来。可一想起那忠顺王执意见他,哪里又是什么玩笑之言?因此到底还是忐忑。
到了,进了屋子,也不吃东西,只管躺在床上。袭人就进了来,问他:“二爷吃酒回来了!”
宝玉心里烦乱,因想不出那琪官究竟是有意诓他,还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