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香菱的话,便也往滴翠亭里看去。她知道宝玉在那,可分明地,她的眼里只有另外一个人。伊人的眼睛也正好看着她。黛玉避不过,也就定定朝他看去。
宝玉见了,便黯然失神,笑道:“是她来了。近日她收了一个女学生,跟着她走的,就是她的女学生。”
水溶便看了一看,笑道:“只是她那女学生年纪还似比她要大一些!”
宝玉就道:“林姑娘很有些好为人师。只怕这园里底下的婆子们,起了意,要识字了。她也会好生地一个一个地教着去!”
水溶听了风,反而赞了起来,笑道:“若得这样果然也极好。想林姑娘逐一教授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也是趣事一件!只要,不将时光都空闲了就好!”
这话说完,黛玉携了香菱,已缓缓走到了滴翠亭前。
那黛玉道了水溶的跟前,并不说话,也不行礼,只是微笑。宝玉奇异,黛玉怪诞也就罢了,怎地香菱见了王爷,也这般形容?
正要开口,却见黛玉赶紧朝他罢手,示意他不必令香菱知道,水溶究竟为谁。宝玉想了想,也就罢了。
水溶见她那般,心里就猜着了一二,因和宝玉从滴翠亭上下来,对她笑道:“这样好的天,林姑娘怎地又不行葬花之事了?”
黛玉听了,就笑道:“整日伤春悲秋,也不是我的脾性儿。我凭的只是兴意。”
水溶便道:“今日,你是要往哪里去?”
黛玉就道:“四处走一走,或许会吟得一两句好诗。”因知此处非叙话之佳地,况园子人多,不如还是带着香菱离开便宜。
见她要走,水溶不禁又露出不舍之意。因道:“胸中有丘壑,自然就有好句子。”
黛玉就道:“这么说,你心里已然有了一二首了?若有,快说了出来,我也好作开场的第一句。”
水溶见她形容,心知此番又只能和她匆匆一见了。也无其他法子,见她这样说,口里就道:“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差池欲往,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
黛玉听了,起先惊诧,稍后就是感慨不已。这滴翠亭外,无非就是四人。这几句话,香菱是不懂的,更毋须说里头的深意了。宝玉听了,在旁脸上稍显尴尬之色。听了水溶情不自禁之言,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自己竟是多余的了。
黛玉便叹道:“我要的诗,可你作的却是词。”
水溶就笑:“词乃诗余。料想姑娘你也知道。这样好的心意,不用诗余说了出口,三言两语的,如何能尽情?”
香菱在旁听了,因不懂,更是疑惑了。
黛玉听了,就颔首道:“好。我懂了。领你的情,我更须四处去看一看了。”说着,仍旧携了香菱,往那幽处走去。
“林姑娘好生慢走。”水溶在后嘱咐。看着黛玉的纤影,直至消失在前方的花影里,水溶才收回了视线。
宝玉就在旁叹:“王爷看够了没?”想想又道:“方才她不欲让我说出王爷的名讳,也是可疑。”
水溶今日进园,不想果和黛玉打了个照面,他已然满足了。听了宝玉的话,就道:“那是因为她顾忌着身旁的人。想她若知悉了我是身份,不免又多起事来。这是她的细心之处。你也该好好学一学。”
宝玉就叹:“如今我还能说些什么?真正你们一个眼神,几句话,就对彼此了然于心了!枉我还整日和她在一个园子里!”
水溶就道:“也并没说什么。只是这园子人多,她这样,也是无法。”
宝玉听了,就苦笑道:“你们二人心意相通。只是又何苦诌出一个史达祖来?人家写的好好的双双燕,却被用来改自己的心意!真正我要为史达祖一大哭!”
水溶听了宝玉这样说,反不禁笑起来!“如何不好呢!现时是冬天。我想告诉她,待到了春天,或许就好了,天气暖和了,这园子也就更是姹紫嫣红地繁茂起来。燕子也可进了这园子里,来去自如地飞了!又况是人?”
他这话里,已然隐藏了深意。宝玉大致也懂。只是,方才水溶和黛玉两个,立在他身旁,只视他无物。这份失落,他又该找何人排遣?
宝玉既无恙,水溶的心,也放下了不少。因又嘱咐了他几句,方道:“好了。你好生休养几日。我也要出园子了。那琪官之事,还未了结。所以,纵然你身子好了,也不要过多出去走动。安安静静地呆在园子里就好。”
宝玉听了,只得苦笑点头,说道:“王爷素来也待我极好。王爷的话,我心里自是记住了!”
这厢,水溶因有事,也就出了园子。在临出园子前,水溶的口里还兀自念道:“芳径,芹泥雨润,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此词一念完,水溶便觉全身,又似有了无限的气力。
那厢黛玉便携了香菱,往沁芳亭走去。香菱虽然呆憨,可到底心里还有几分疑惑。因对了黛玉笑道:“林姑娘,方才在那滴翠亭里,和姑娘叙话的人是谁?”
黛玉听了,就轻笑道:“这个么,他是往姑苏老家的一位表亲。很久不来往了,不想又联系上了。”
香菱听了,就笑:“我看着也有三分像。”
黛玉听了,就笑:“你如何能看得出来?”
香菱就叹:“如何看不出来?分明他看着姑娘的眼神,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