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厢湘云就笑:“鸳鸯姐姐,你信她呢?她是最扭捏,最想心口不一,我是最知道的。明明心里眼里那么在乎,可嘴上偏偏说得那样的云淡风轻。她这样,常将别人糊弄过去,可却是瞒不了我去的。”
说罢,湘云就又歪着头,对黛玉又调皮一笑道:“今儿,我戳了你的老底,你不会怪我罢!”
黛玉听了,也不恼,只是感叹道:“知我者,果然云儿也。我想,纵然以后我飘零四处,可能得云儿这一知己,也是无憾的了!”
湘云听了,又是一笑,对着她道:“你别这样高抬我。我知道,你的心里的知己哪是我,分明是那北静王!”
黛玉听了,只是淡淡笑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湘云见黛玉深思的样儿,就笑:“可叹我不是个男人。若我是男人,哪里叫他给你抢了去!分明这近水楼台的人,是我!”
鸳鸯琥珀听了,也不禁扑哧一笑。
那湘云见了,偏又认真起来,伸手抚了抚黛玉的发,装作慨叹道:“玉儿,今生咱们无缘,且等来世吧!”
黛玉见她越发说得不像话了,只得提醒道:“倘若在这里,听你胡言乱语,还不如随了鸳鸯,去老太太的屋子!”
一径说,一径果然就站了起来。
湘云见了,就在后头笑道:“我不这样一激,你如何能走?”
黛玉听了,也不回头,只扶了紫鹃的手,笑道:“你既然懂我,又说我是个口是心非的。我要戳破你的话,再怎么也要言行一致起来!”
湘云听了,就在后笑了一笑,想想到底又忍不住,对她道:“到底那封信,若有,你帮我求了老太太,提前给我拿回来。”
黛玉听了,果然就回了头了,笑对她道:“这才是你的要紧话吧。我走了。你放心,我会帮你说与的,给不给,但凭老太太的意思了!”
湘云就笑:“老太太到了最后,都听你的。”
黛玉听了,也不答,已然随了鸳鸯出了门了。
天色虽晚,可因为方才元妃进园观赏,各处挂着的红灯,还未拿下。因此直将园里各处照得雪亮如昼。
黛玉紫鹃鸳鸯琥珀四人出了潇湘馆,行至蜂腰桥前,那琥珀就笑:“若能天天这样,晚上咱们进出园子的,也就不必这么费事了!”
鸳鸯听了,就笑:“你想得倒好。若果真这样,只怕府里不出一年就破产了!”
琥珀听了,就诧异道:“不过晚上点些火烛,哪里就破败至此,我不信!老太太的那些梯己,我还是知道点的!”
鸳鸯就笑:“老太太的梯己,我也清楚。”说完了,却又一叹:“有时,见府里的费用过大,老太太也常自责不已。无奈,老太太年纪大了,有时也是有心无力。”
黛玉听了,也就在旁默了一默,心想:纵然这样,大家也能敷衍着过。最怕的是那灭顶之灾。
因鸳鸯这样一说,一时四人又各自无语了。借着雪亮的灯烛,四人下了蜂腰桥,又到了前方的翠嶂前。不想却在此处遇见了宝钗。鸳鸯琥珀紫鹃见了,便上前对宝钗行了一礼。
鸳鸯就道:“这会子,姑娘怎么还在这里?”
宝钗就道:“因今天实在高兴,就陪着太太喝了点酒。不想这酒果然极好,刚吃时还不觉有什么,现在却觉得后劲上来了。因有些醉意,就叫莺儿扶了我,在后头慢些走。一则吹吹风,一则醒醒酒。”
鸳鸯就道:“姨太太在前头走了罢?”
宝钗就笑:“妈妈年纪有些大了,今天也觉得甚是乏累,因叫她早些回去休息。我在后头醒酒吹风反自在。”
宝钗因又见黛玉诸人往园子外走,因又问黛玉:“林妹妹这会子出园,是要往哪里去?”阵东岁圾。
黛玉就道:“今天虽累,但想着外祖年纪大了,岂不是更乏?送别了娘娘,回了园子里,到底心里不放心,所以还要过去看一看。”
宝钗听了,许是真的吃多了酒,对她就笑:“真正林妹妹也孝顺,因此老太太也没白疼你,到底是给你捡了根高枝。”想想又叹:“我就不如你了,可叹我没个知冷知热帮与我打点的外祖母!真正你们老太太也偏心眼,我真不信我哪里不如你?”
鸳鸯听了宝钗这话,大含了酸意。鸳鸯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因道:“宝姑娘真是吃多了酒了。竟这样编排起老太太来?”
莺儿在旁扶着宝钗的手,听了鸳鸯这话,忙赶着解释:“鸳鸯姐姐。我们姑娘并非这样的意思。”
鸳鸯就笑:“我也不过那样一说。不过,看起来宝姑娘的确有些醉了。你赶紧将她扶了进去吧。园子里醒酒固然也好,但到底不及自屋子里自如。想说什么,便就可说什么。一应人都不知的。”
岂料,宝钗听了,却是蹙了眉头,对鸳鸯嗔道:“我没有醉,我哪里醉了?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黛玉一听,便对莺儿笑道:“莺儿,你赶紧将你们姑娘扶进去吧。”
宝钗听了,还只管推攘莺儿。莺儿但心主子还要出洋相,到底连扶带拉地将宝钗搀着走了。
鸳鸯就叹:“想必宝姑娘今天不高兴。”
琥珀在旁,就补了一句:“想想也是。林姑娘云姑娘都订了亲了。邢大姑娘并大奶奶的两个妹子,也俱订了亲事了。咱们家的姑娘不算,就单剩了她了!”
鸳鸯边行边道:“到底还是太执拗了些。虽她现在这么着,我看,以后有她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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