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就叹:“虽我不管家了,但太太又病得这样,到底还是不能不管。一时,有什么事了,他们也只管来找我。太太也支使人往我这边。好歹都预备下了。只是今年年份不好,西瓜不甜。月饼也只是市面上卖的五仁全清月饼。”
贾母听了,就道:“这样已然很好了。不过做个样子。”想想,却又对熙凤叹道:“这个中秋过后,大概我就要往那黄泉路上去了。”
熙凤听了,没曾想贾母这样说,忙站起道:“怎么会?我看老太太精气神好着呢!过了中秋,就是重阳,老太太就更是好了!”
贾母听了,只是苦笑了笑,没有作声。
半响,贾母方道:“好了。你回吧。和你说了一会子话,我有点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那熙凤本要走的,想了一想,却又问贾母:“今年中秋,咱们是府里太太奶奶姑娘们地单过呢?还是叫珍大哥珍大嫂子也过来?”
贾母听了,就道:“你不必去请。且看他们愿意罢!”
熙凤听了,就道:“是!”出了贾母卧房,走至屏风外面,又叫来琥珀翡翠等细细嘱咐一番,方出来寻贾琏。
中秋即到,那贾珍却又提前一天煮了一口猪,烧了一腔羊。对那尤氏道:“叫老安人和你小妹子都过来吧。”
尤氏听了,就问:“咱们晚上在哪里吃饭?”
贾珍就道:“就设在会芳园里的丛绿堂中。”
尤氏听了,便问:“大爷为何这般郑重?”
贾珍听了,就叹:“今年须郑重。只因不知是否有以后了。”
尤氏听了,也就叹了一叹。夫妇二人又坐下说了会子话。不想那去了杏花小巷的两个婆子,却又回来了。尤氏问:“怎地,老安人和姑娘没来?”
那两个婆子就回:“姑娘说了,说只预备和她娘一起过。不来府里了。三姑娘说谢奶奶的好意了。”
那贾珍听了,就道:“罢了。想必她又想起了她姐姐。一时心里不痛快。”因又叹了一叹。那尤氏听了,也不作声了。
贾珍只欲今晚强作乐。尤氏就对了婆子道:“且将蓉儿和他媳妇叫了过来吧。”
岂料,贾珍听了,却又道:“罢了。他们不要过来。就让他们在自己房中吃。你去叫了佩凤几个过来就好了。”尤氏答应了。
中秋月未圆,不过八月十四的晚上,这贾珍就带了姬妾在后园强作兴致。天色本还好好的,不知怎地,天上的月头就隐了下去。一时,园内黑黪黪的一片。忽又一阵风吹来,直将那灯笼火烛都吹得半灭。且耳了还有呜咽的阵阵哭声。尤氏惧怕,因拉了贾珍,说道:“大爷,咱们还是进去吧。我怕。”
贾珍听了,虽心里畏惧,但脸上却装作无事般道:“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一阵风而已。”话音刚落,就家后园子的牡丹丛中,忽然就隐隐地转出一个红衣的影子来,那影子像会飞一般,直朝着葱绿堂扑来。那尤氏见了,更是大叫:“大爷大爷我看见了可儿!”一径说,一径指着那黑影。
贾珍听了,心里也慌,问她:“可儿?可儿在哪里?”
那尤氏听了,就惨白着个脸,结结巴巴对贾珍道:“她,她穿墙过去了。大概去那西府了!”
贾珍佯作镇定,因又叫人展开烛火。一时,园内复又明亮如昼。那月亮也又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只是,众人心里害怕,只觉得月色惨淡,风气森森。那佩凤几个算是胆大的,听了尤氏那些话,都将手紧紧地互叠在一起,抱作一团。
贾珍酒醒,见了姬妾们如此,也就觉得没了兴头。勉强坐了一会,就领了尤氏回房去了。大户人家的规矩,中秋之夜,大抵夫妻们是要在一起同房安歇的。那尤氏许久未和贾珍同房,今见了这般,心里更无半分兴致。早早地就卸下了。阵司匠才。
次日一大早,尤氏醒了来,对了贾珍道:“今日是十五,咱们还是去西府吧。一则,给老太太请安。二则,他们那里人多,究竟比咱们也热闹。昨儿个晚上,我可是怕了!那丛绿堂,我可再不敢去了!”
贾珍听了,就叹:“你也真胆小。可儿自缢的天香楼,你命人上了锁。莫非那会芳园,你也要叫人锁上不成?”
尤氏听了,就问他:“大爷,你不怕么?究竟老爷和可儿都算横死,心里有冤,只会在府里兴风作怪的!”
贾珍听了,就叹:“好不好儿的,再命人来作法。”想想又道:“我看现在咱们也是报应。只恨当日不该逼迫了可儿!”因又想着,若果真一日,皇上来抄家了,因是自己的作的因果,一时倒也不惧了。
尤氏听了,就叹:“咱们也没逼她。只是她想不开。现在想起来,我的心还酸!”
贾珍听了,就道:“不必多想。今日晚上,咱们就去西府。且看看那府里,最近怎么个动静。”
贾珍尤氏用完晚饭后,方一齐过了荣府。贾母今夜精神的确大好。被鸳鸯几个扶着,坐在榻上和贾赦贾政叙话。贾政尤氏一一地行了礼。
一时,贾琏、宝玉、贾环、贾兰等也都过来了。行了礼,在地下侍立。贾母见贾珍尤氏过来了,叫他们坐下说话。那尤氏就笑:“我带了些新款的月饼来。做月饼的是府里新来的一个专做点心的厨子。我试了试,味道果然好。因此想着孝敬给老太太。”贾珍叫跟随的仆人将装月饼的盒子呈上。
尤氏打开盒子,正要去取。贾母就道:“不必了。我不吃。你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