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好歹,这日子总需一天天地過下去。探春听了,也道:“却也是!我这就去预备!”
此时已是深秋时分。园子里到处是枯枝残叶。那梧桐叶簌簌落下,枝桠光秃。那树上的鸟雀无从存身,只管随着落叶低低地飞了,离開园子去。
黛玉就叹:“天冷了。入了冬了,再过上三个月,就又开春了,又是一年了!”
探春也叹:“府里是夏天抄了家的。现在一晃三月就要过去。”
黛玉就道:“入了冬了。園里难免更是寥落。因此,这一冬的开销。咱们得先筹备好了。免得到时短缺。虽然,现在园子里有了一些进益了,但时日短,到底还不夠。因此,为稳人心,这个冬天,还必须丰丰富富富的。”
探春听了黛玉这话,未免担忧,因问黛玉积存的银子够不够。黛玉就笑:“你放心。我到底还有別的营生。不会短了园子里的。”
那探春見黛玉不将话说全,因问她别的营生是什么。黛玉就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若要生钱,不外乎经商。”
探春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不问了。到了晚上。果然园中诸人都到了嘉荫堂。熙凤想来,但无奈思念巧姐太甚,已无心力过来。熙凤不来,那尤氏却是将鸳鸯和平儿叫了过去。尤氏就带着黛玉迎春等坐下了。宝玉也来了。沐浴过后的宝玉。穿了一件家常的衣裳,却是清简。岛尽史扛。
赵姨娘周姨娘也来了。尤氏见了,便请她们上座。那周姨娘见了,就道:“奶奶不用。到底尊卑有别,我们只是侍妾。”
那尤氏听了。就叹:“都这会子了,又何须讲究这些?”
那赵姨娘听了,就道:“如何不讲究。纵然败落了。从古至今都讲究的。究竟太太们也不在了。只是这些礼还是不能废弃。”二人说着,还是执意在尤氏下首坐下。
尤氏无法,就道:“姨娘们看好了。以后也指不定谁比谁高贵,谁比谁落魄呢!”
探春听了这话,便问:“大嫂子的意思是”
尤氏就道:“我说的是那珠大奶奶李纨。只是她现在带了兰儿,也不知怎么个光景!以后究竟是受了诰封呢,还是两手空空地再回园子来?”
惜春听了,就叹:“若果真被你说中了,有日她又回来了,咱们预备怎么办?”
尤氏听了,就道:“那是你们的事。横竖与我不相干的。”
探春听了,就问:“这话又怎么讲?”
尤氏听了,就叹:“想以后咱们都难定。兴许,她走了后,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黛玉听了,便看了看尤氏,笑道:“大嫂子何必感慨?她若回了,咱们也只管好生待她。大概,她不到无路可走,也大致不会回来。我知道她心里存着恨。”
黛玉说完了,一时众人都默默无语了。
宝玉听,便对了她们几个道:“今日一过。明日我需出城去拜祭老太太太太们。”尤氏听了,就道:“想来,你能平安出来,大概也得了老太太的保佑。”
宝玉就叹:“想我在狱神庙受苦,你们却也在园子里胆颤心惊。”因对了尤氏等道:“咱们不如也将芸儿蔷儿叫了来,一起用饭。”
黛玉听了,就叹:“这果然使得。我事情多,竟是将他二人疏忽了!”
那宝玉就问:“如何不见芹儿?”
黛玉想了一想,也决计不能再瞒着宝玉,遂将那贾芹伙同熙凤的哥哥王仁,将巧姐儿卖了一事告诉了宝玉。宝玉听了,气得顿脚道:“白瞎了眼了!当真是一对狠舅奸兄!”
尤氏听了,心里也愧悔,因对了宝玉道:“怨我。芹儿跟了你珍大哥那么久。倒是殷勤热络。只是我眼拙,竟未看出他的坏心肠!是我照管不周,疏忽了!”想熙凤倒也大度,病重之中,就此事一点也未埋怨与她。因此尤氏心里更是自责。想从前也因二姐一事,祸害过贾琏熙凤二人。这么一想,尤氏只觉无脸在园里呆了。
黛玉听了,就叹:“怨你做什么?不过以后‘以德报怨’的也不行了。终须‘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方是大统。他们虽是亲戚,可到底是恶人。是恶人就不能饶过。”
探春听了,也觉有理。因沉思一回,也道:“的确是这话。不然,饶过了恶人,便是惩罚了自己。”那探春刚将这话说完,忽又想起从前屡屡龌龊黛玉一事,面上也很是一红。因此,席间众人因有心事,一时俱都无语了。
黛玉听了,就道:“咱们且还是吃饭吧。”
不想那柳湘莲因失了三姐儿,自是在家滞坐僵叹。他姑妈见了,就劝:“好歹也别这么着。究竟人死不能复生。你到底也还年轻。”
柳湘莲就叹:“你不懂。因她之故,我如今俱是什么都不想干了的!”他姑妈听了,不免也哀愁,因道:“不然,你又想怎样?难不成竟会为此出了家不成?”想想也是惊叹。又上前劝:“到底是她知节。不然活着也是被人耻笑。依我看,还是死了的干净。”
那柳湘莲不曾想姑妈这样说,只觉大为逆耳,因赶紧站起说道:“如何这样说?究竟她那样惨死”话还未说完,就见院子外有人唤道:“柳二爷,柳二爷在家吗?”
柳湘莲听了,就出了屋子,来到院子前儿,见换他的人却是那见过几面的贾芸。柳湘莲强打精神问道:“找我何事?”
那贾芸对了柳湘莲就笑:“柳二爷,我宝二叔回来了!”
柳湘莲一听,心里固也一喜。因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