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就道:“不过就是一心归田。近来我无事,只是读了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看完心里很有感触。我的心里很乱,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排遣方法。莫如就仿效了陶渊明,归隐山林田园,做个自在的农夫。”
那湘云听了这话,心里未免惊异。因又问宝玉:“听你说来,莫如你要离开这园子?”
宝玉听了,就叹:“我也只是这样的打算。究竟出不出去,还看以后。不过,近日我频频去那稻香村看了几回,那里倒也是种田植桑的一个好去处。”
那宝琴听了宝玉这话,就笑:“那稻香村,林姑娘一概都安排好了的。恐怕你去了,也找不到富余的地了。”
湘云听了,却是摇了摇头,对宝琴道:“也不尽然。那一日,我和林姐姐去了稻香村。林姐姐说,当日进这园子时,就觉得人工开凿太过的。因此,只想保留一二亩的天然土地。那稻香村的小溪尽头,却是有闲空的一些土地。隔了那条小溪,真觉到了那园子外头,身处哪家农庄村子的。如今那一二亩地空地,只是荒着还未动,种着喂马的苜蓿草。我见这苜蓿草长得蓊蓊郁郁的,因问她,这以后想就植苜蓿了?林姐姐听了,却又摇了头,说兴许这里以后另有用处。”
宝玉听了,就笑:“不错。而今我有意去那里,开凿几分田,种上一陇菊花。有事,就去田地劳作,无事,就回了屋子写诗作画。与世事是一概不问的。”
宝琴听了,遂也点了点头。但还是好意对宝玉道:“这果然极好。但我也看了一些书,但见那书上记载,那陶渊明见几个儿子长大后,因不怎么读书,却是木讷愚笨,心里颇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他这一辈子,是将那么繁华看淡了。只是他儿子还小,跟着他一直住在那偏僻的荒野处,只是与人情世故半点不懂的。因想入城中去领略繁华,但又觉得无人提携。因此那陶渊明到了晚年时,心里颇矛盾,总觉是自己延误了孩子的前程。他写的那些诗里,也流露出这样懊悔的意思。”
宝玉听了,就笑:“这些,我也知道。只是有陶渊明在前。我断然会汲取教训。我隐我一个人的隐。喜我一人的喜。我出我的世,横竖与他人无干。若以后我有了孩子了,他们依旧过他们的入世日子。如此,两不相扰,两相清静。”
那湘云听了宝玉的话,直觉入神,因就问宝玉:“如此,你都是想好了的,以后再不改的了?”
宝玉听了,就长长一叹,与她二人道:“再不改了。想当日北静王也曾拿儒家激励我的。只是我究竟心灰了。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别人不要同我一样。”
宝琴听了,却是摇头一笑:“若是我。定然不这样归隐。若我是你,我就卷了包袱带了银子,只管去那海上,周游各国,了此一生。”贞围向亡。
湘云听了,就笑:“是。你这个想法,从前就说过的。究竟宝玉不似你,你从小就跟着你父亲去过外国,又会说几国的话。想你若去了,自然是如鱼得水了!只是我听说,那外国也不安宁,也时有海盗强盗的。你一个人去不免也害怕。若有人陪着,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