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紫鹃等将饭菜置下,果又悄无声息地出了去。
贾母无用饭之心,看着黛玉,因叹道:“我是算到这头,算不到那头。这是皇帝的旨意,无人能回的。”
黛玉坐在那头,只是苦笑。她重生了一回,只不过要查出推她入河之人,扭转命运,决意奋发,誓要自己做一回主。不想,竟引来这许多事。
沉默良久,终道:“既是皇帝的旨意,当然是要去一回的。”
贾母说道:“玉儿,你还这样小。我的心里当真舍不得。我连北静王府都不愿让你进,又何谈皇宫?只是,君君臣臣,我也不能违抗了圣命啊。”
黛玉听了这话,更是苦笑。外祖到底还是泄了心事。果然,她与水溶还要费一般波折。只不过,现在谈这些,又有何益?
想到此,这心里不免有些悲戚。“此事,府里还有谁知晓?”想不到自己得见皇帝,竟是因一张画像引起,还是叫她心里惊疑又纳罕。
“因皇上也并未召见你。所以此事我并不对任何一人说起。”贾母沉重道。
“听外祖所言,我估计宝玉已经知道了,只是他未告与我。他一向和北静王走得甚近。难怪这几日和我说话,尽透着古怪。原来出处在这里。”黛玉便一叹。
“当年,你的母亲,也是有进宫的机会的。但是我一路挡了下来。不想,现在你又重复走她这条老路了。”贾母看着她还不及豆蔻年华,一朝进得深宫,就如元妃一样,和家人是生离了。
岂料,看着贾母神情悲戚,黛玉反而笑道:“外祖,我这还未进宫呢?你就率先叹息起来,可是不好!”
贾母一听,不禁问:“这是何意?”
“我想着,我进了宫了,或许就是和皇上聊聊家常。过会子,他仍旧会放我出宫!”想想,黛玉又补了一句,说道:“毕竟,皇上的年龄比我父亲还大呢!”
贾母听了,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宫里新进的秀女,可不就只比你大上一二岁?倘若皇上到了七十岁,仍旧可以这样选秀!”
黛玉听了,垂了头,也就默然了。忽然就又道:“我就不信了。若我不愿意,难道皇上还能杀了我不成?这府里已然有了一个元妃姐姐了,我是怎样也不会再走她那样的路子的!虽荣华之极,富贵之极,可无任何自由乐趣。这日子,只比杀了我还难受!”
贾母听了,不禁叹道:“好孩子。你果然是个有志气的!当日你大姐姐进宫,却是和你不同!想来,她的心里也是苦的!”
黛玉听了,便又默不作声了。半响方强笑道:“外祖也不用多担心。我到底还小呢。只是若进了宫了,我必想法子见见大姐姐。给你和太太托些要紧的话。”
贾母听了,只将黛玉搂在怀里,叹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我们!看来,我真是没有白疼你一场!若宣召了,你就进去a竖我也会再想主意!”贾母安慰。
黛玉点了头,打起精神吃饭。“外祖怎么不吃?这蹄髈炖的也酥烂,很对牙口。”说着,将菜给贾母夹了一块去。
想想又道:“事情还未知好坏,咱们怎能预先泄了志气?若到时无事,岂不是白白虚惊一场?”贾母本已吃过,听了她这话,也就吃了半块蹄髈。
吃完了饭,黛玉早遣人将鸳鸯唤过来,扶着贾母回去。鸳鸯对黛玉道:“可担心死我了!老太太说要一个人进园子。我听了只不敢相信。便问老太太什么事情,她只说进来逛逛,不许人跟着。这是老太太的意思,我又不敢不听!不过到底还是命翡翠在暗处跟着!”
贾母就笑道:“鸳鸯,当真这么急我?我还只当你们巴不得我死了,好一心一意地去找各自的如意郎君呢”此言一出,早叫鸳鸯的心里又惊又羞。
她连连叹息道:“老太太是我们几个的靠山。我看,只怕在老太太身边的日子,方是我和琥珀这几个一生最安逸的日子!”
贾母听了,沉吟一下,扶了鸳鸯,方对黛玉道:“方我对你说的话,一干不许和人提起。恐被人利用了去。你可记着!”
黛玉听了,便点头笑道:“鸳鸯,老太太困乏了。只是在我这里,她也歇不惯,还是赶紧扶了她回去。过了时辰,反而睡不着了。到了晚上,自是烦恼。”
鸳鸯觉得这话很对,便和翡翠两个一左一右,将贾母搀扶着出了潇湘馆。
不想过了一夜,黛玉还未进宫面圣,这府里就传出了些许风闻。这些话已传到了王夫人,王夫人便赶紧叫来薛姨妈。
姐妹俩便坐在褥子上,因聊此事。薛姨妈就叹道:“前几年,我花了好些银子,宝钗选秀还不可得。我只不知,这幕后的功臣是谁?皇帝日理万机的,单单就要见她?究竟是谁,不声不响地,下了这么大的工夫?”心中颇有不平之意。
“简单。你自己想一想。”王夫人依旧喃喃有词地念着佛经。
薛姨妈就想了一回,方道:“不是太后,就是老太太了?总逃不过她二人去!”
“老太太巴不得林姑娘现在就嫁给宝玉呢,哪里肯让她进宫?我看,这事多半是太后的意思。”想想,王夫人又叹道:“毕竟,一来二去的,元妃的年纪也有些大了。”
“姐姐是怎么想的?”薛姨妈因问。
“此事喜忧参半啊!于宝玉而言,我当然希望林丫头离得越远越好。可于元妃而言,却又是多了一个新人邀宠!”王夫人终放下了念珠,深深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