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李逵的反应,李云和高俅终究慢了一些。
等到他们从衙门追出来的时候,李逵已经甩开大腿,快要跑到他们视线的尽头了,对于李云来说,他的视线之中就看到了个黑点,然后这个黑点晃晃悠悠的再变小。
“你等着师祖,我追去看看。”
李云丢下一句话追了上去。
高俅摸了摸他的大鼻子,有种地位越来越低的无奈。自从李逵突然出现到了颍州之后,他从学士身边的左膀右臂,变成了随从,然后变成小厮,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自己俨然成了一个没什么大用处的闲人。仿佛不经意之间,他竟然——失宠了!
全力奔跑的李逵有多快,连李逵自己也不知道。当然他跑不多的牲口有很多,那个在江州当捕头的戴宗戴院长,就比李逵在奔跑这一项上强大很多。不仅比李逵强,估计戴宗的速度和耐力,要强过大宋九成九以上的战马,毕竟千里马在任何朝代,都是无价之宝。
可即便如此,李云也追不上李逵。
李云就算是咬着牙,将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还是没有追上。
甚至明知道李逵奔跑的方向,视线中也无法看到那个摆动的身躯。
码头,熊熊烈火之下,木建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星子随着一声声脆响炸开之后,散落着从火焰之中飞溅出来。
码头上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人们自发的拿着盆罐,甚至大碗之类的前来救火。
不是不想拿趁手的物件,实在是大火起来的突兀,救火的人太匆忙了,只能手边有什么拿什么,总比空着手来要强些吧?
还有喊人的,主要喊失散的孩子。
场面乱起来,只能顾着身边人,尤其是孩子,稍有闪失就不见了踪迹。水火无情,真要是乱跑进入了火场,小命难保。
“铁蛋!”
“阿牛!”
李逵还没等喘过气来,猛地一个激灵,差点应了这声呼喊。回头怒目瞪了一眼好事者,是个吓破了胆子的大姐。这家人也不知道取个像样点的名字,差点让李逵听成了——铁牛。
“哪位壮士行行好,告诉小妇人一声,看见我家孩子没有?哪位壮士……”
突然大姐被往来救活的旁人撞到在地,却无人搭理他,顿时瘫倒在地上,哀嚎了起来:“我的儿啊!”
“大姐,你家孩子常去哪里,为何不去他们常去的地方寻找呼唤?”
大姐无神的眸子看了一眼李逵,只见得眼前一黑,还以为李逵是从火场里跑出来的幸存者,看这脸被熏的乌漆麻黑一准没错,大姐用力的抓住了李逵的双臂,宛如溺水的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声嘶力竭的大喊:“这位兄弟,可见过我家铁蛋和阿牛?”
李逵听的不耐烦,但是心底还是好的,摇了摇头:“我刚来,是见着火准备来帮忙的,没有见过孩子。”
大婶以为李逵在骗他,狐疑道:“你不是刚从火场里出来,看你熏成这样,还说什么刚来,岂不是诓骗妇道人家没见识?我家孩子常去这家货栈玩耍,今日奴家正在船上做饭,不见了人影,才寻了过来。没曾想大火已经起来,想要去寻人却断了路,这可如何是好?”
李逵气地脖子都硬了,梗着脑袋回头看了眼,火场中的建筑仿佛周围都笼罩着一团红光,烈焰包裹其中,但周围的两家还是能辨认出来,应该就是自己对方茶油的货场。要是别的货场,他冒然冲进去,连路都不认得,必然会陷入险境。要是自己的货场,有几间房,有个库房,通道如何走,是比较熟悉的,心中暗忖:倒是可以去救人。
李逵直起身,看了一眼火势,没跑了,是有人故意放火,要不然火势起来也不会蔓延地这么快。看着大姐心碎的绝望,李逵一咬牙,跳下了码头的水中,随后爬上岸来,披着一条湿漉漉的麻袋,冲进了货场。
突然间被冻了激灵,又被眼前一层层热浪冲击着,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向他袭来,不仅瞬间驱赶了他身上的寒意,还将他烤的心火燎原一般炙热。
“铁牛!”
“妈蛋,又叫错了。”
李逵正在懊恼了一嘴,顶着火焰去了库房之中,推开大门,反而火势小了很多。而一个个密密麻麻码放的大油桶,让人看着就后怕。不过李逵并不担心,冲到近前,将就近的木桶踢碎之后,有些温热的水流了出来。
他将已经有些烘干的麻袋打湿了,然后大喊起来:“铁蛋!阿牛!”
“娘亲,我们在这儿!”两个四五岁的孩子从库房后头探出脑袋来,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两个小祖宗,你们要是死在这里,小爷我就说不清了。”说完,李逵冲过去,一手一个,搂着孩子,回头却发现路被堵住了。
火焰已经吞噬了库房的大门,李逵估摸着这房子估计要塌,万一房梁掉下来,周围都是烟气弥漫,自己都顾不过来,更何况带着俩个孩子。
李逵扭脸,心说:“干脆破墙吧!”
打定主意,但手上没有闲着,撕下襕衫的下摆,团吧团吧,从破碎的木桶中沾湿了,一人一团碎布,并告诫道:“拿着,用湿布头捂着鼻子,看哥哥破墙救你们逃出生天。”
“好的,叔叔!”
李逵猛打了趔趄,回头怒道:“是哥哥!”
他不介意辈分小点,但对于无缘无故的给自己涨辈分,总是心有不甘。
李逵瞅准了西墙,外面就是街道,只要破墙成功,三人就算是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