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周元的内心很崩溃,有种被自己人搞了,无处诉苦的憋屈。
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别说官职了,李逵说出的那个名单里,虽说大官就一个,但知州,通判还有好几个,总不至于这些官职都让周元看不上了吧?
毕竟他只不过是个县令而已。
尤其是师叔苏辙,这位是苏门真正的擎天柱,如今官拜中书侍郎,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副相。是属于副相之中非常独特的一个官职。因为同属于中书省,如果宰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不在,中书省就是中书侍郎当家了。还有其他的官职,比如参知政事,尚书右丞虽是宰相的佐贰官职,又称为执政官。但重要性和地位,都不如中书侍郎。
可以说,周元的师叔苏辙是妥妥的大宋官场第二人,第一副相。尤其是如今苏辙还兼职太尉,获封开国伯。能被这样的大佬算计,周元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他不过是个七品官,芝麻大点的前程。
估计连周元心中都嘀咕,师叔会知道有一个在京东东路沂州治下的沂水县当县令的师侄吗?
答案多半是:否。
只能说,他被同门无情的抛弃了。想到这个结果,他懊恼的想死。
但这些想法,对于周元来说都是不成熟的表现,他堂堂一个进士,难道还琢磨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长处,值当位高权重,官居正二品的朝廷大员的注意和欺负?
做梦也不敢这么想啊!
想到这些的时候,周元的智商顿时从云端飘落,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定睛看了一阵李逵,突然悠悠叹气道:“你们以为只要通过了县试就能万事大吉了吗?科举,自古都是华山上面一条道,没有其他的途径可走。勤为径,苦做舟,唯有刻苦二字,方显我朝男儿本色。”
“你们呐,也太不知道检点。人生路,君子路,哪里是可以靠着投机得来的这般容易?”
李逵和李云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老师周元到底怎么了?
刚才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突然间竟然神奇起来了。
只不过,作为弟子和晚辈,李逵也不好太不把老师周元当回事。给师伯师叔们送生活费,这是出于晚辈的孝敬。其实也没几个,并不是所有苏门的弟子都很穷。比如说苏辙吧,这位在苏门官场扛大旗的大佬如今就很有钱。
真的有钱,靠着俸禄就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
还在开封府周围的县里买了土地,新建了庄园。
当然,这和他如今的收入分不开的。首先爵位,他是食邑二百户的开国伯,每年的额外俸禄就有二千贯。正二品的官职,中书侍郎是200贯每个月,兼职太尉400贯,还有加衔端明殿大学士,每个月也又是400贯,一年的收入妥妥超过一万贯,还不用交税。
面对如此劲爆的师叔祖,李逵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送钱。
就算是周元,他对老师的孝敬,也仅仅是过年过节的时候,送一些雅致的小玩意。周元不缺钱,他能用的起三十贯一个月薪俸的厨娘,怎么可能在意50贯一个月的小钱?
穷的是师伯秦观、黄庭坚,这两位是真穷,所有的俸禄加起来,还不到30贯。去掉租房,穿衣人情债,能花在生活的支出最多20贯。加上在京城生活不易,连吃顿肉都要想一想。
所以,周元压根就不会在意李逵是否给其他师兄弟送钱,忘记给他。
给他也不要。
他只是单纯的被气着了,被一群远超过自己的大佬盯着,后脊梁骨冒汗,却让他弟子李逵成了得益者,心里能平衡才怪了。于是他决定多训斥一下自己的弟子李逵,这家伙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也不为过。还有李云,也不能放过,自从跟着李逵混迹之后,这家伙也不再憨厚淳朴。
喝了一口茶汤,润了润喉咙,周元悠悠的抬起眼皮,心情舒坦道:“你们也不想一想,过了县试之后还有解试,就算是过了解试之后呢?没错,我是你们的长辈,就算是知道了你们的把戏,也不会在意。县试让你们过,就过吧,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就算是你们考的不堪入目,又如何?县试照样让你们过。”
说完这句,周元在心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照着沂水县的士子水平,就算是自己不想让李逵和李云过关,也不太现实。
别的地方士子都是如同流星下雨一样,划破星空般的闪亮,人才一个接着一个出,而放在沂水县,这地方不一样,如同长在泥地里的芋头。从淤泥里刨出来,洗干净,也看不出哪里好看。
周元说到这里,李逵倒是无所谓,但是李云却心头大定。他就怕周元让他凭借真才实学加考一场,非露相不可。
如今师伯都开金口了,说什么也让自己过,哪里还有什么担忧?
“师伯说的是,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用功。弟子就是担心县学排名太靠后了,让人耻笑。”李云装作努力地样子,明着嘴唇,还攥着拳头,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可是,呵呵……周元压根不信,不屑道:“弄虚作假来的,终不是真。如今县试刚结束,距离解试两个月的时间,你们就改潜下心来,安心住在县衙好好充实你们的才学。不行,县衙颇为嘈杂,影响你们读书,找个僻静的地方,放心为师来安排。总不至于县试靠了第一和第二,到了解试就垫底吧?”
“师伯,我想能在家里看书吗?”李云纠结了很久,才痛下决心拒绝师伯的好意。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