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书没读出来,就该做这腌臜事不可吗?
可是县令都决定了,他一个书办有什么反抗的力量,只能垂头丧气接收这个倒霉的差事。再说了,县衙里都知道他是县令跟前的红人,要是惹恼了县令,张文远连在县衙里的立锥之地都将失去。
不得已,他问县令要了两个人:“大人,可否将马步班头朱仝和雷横随小人一起去?”
想要人卖命,一点好处都不给,这是不可能的。
庞县令当即同意:“让朱仝和雷横随你调遣,不过不能惹事,绝对不能惹事。”
就算是同意了张文远的要求,庞县令还是一再告诫他,不要惹事。
县衙班房,这是平日里县衙三班衙役头目听候的地方。衙役分徭役一类的百姓,罪民。相比其他同行来说,步马班头的地位和身份要高一些。因为他们都是良家子,是训练普通百姓为当地治安,征兵做准备的胥。
不是说大宋的厢军和禁军人数一百多万,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神宗时期,朝廷就发现虽然军队庞大,但是士兵不足。这看起来很奇怪,但也不难理解。各地的厢军和禁军不能动。而且很多军队的战斗力感人,连盗贼都打不过,更不要指望他们戍边保家卫国了。一旦西北战事一起,大宋会处于边境战争中的人数劣势。
没错,是人数上的劣势。
这也是王安石变法之后,考虑训练民兵的原因,也就是保甲法。
但民兵训练起来之后,朝廷发现还是没用。这帮人习惯了几十人作战训练,一旦几千几万人在一起,立马就乱哄哄的如同出栏的鸭子,满天飞,满地走。
可出栏的鸭子,真不能当成鸭子对待。郓城民风彪悍,说不定那天鸭子变狼了。
朱仝对前日宋江匆匆出城,第二天晚间传来城外有劫匪出没的消息弄的心神不宁。
直到张文远出现在班房里,朱仝才彻底坐实了心中的不安。
“朱班头,雷班头,点气人马,随我出城。”
张文远脸上挂着晦气,说话的神态一如既往的用鼻子眼看人。朱仝躬身问:“书办……”
“嗯……”
声音上挑,仿佛很不情愿的样子。朱仝急忙改口道:“押司。”
押司是官名,吏员,要比书办好听多了。当然,真要是这么算的话,县衙里的押司真不少,足足有六七个。可实际上,大宋的县衙里根本就没有押司这个职位的吏,只有州衙门才有。但底下的小吏不介意用这个身份抬高自己。
就像是都头在军中明明是五品官,可县衙里的捕头在为都被奉承为都头,是一个道理。
朱仝问:“小人不知带人出城有什么忌讳,还请张押司提点一二。”
可惜没孝敬送上来,朱仝就是这样,他是做好了自己的事之后,从不巴结上司的班头。反正做好了上司器重,他是班头;惹怒了上司,最多也就不做这不入流的班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东溪村的保正晁盖结交匪徒,谋害往来行商,这次事发,被人拿住了,我等受县尊之命前去。”张文远说道。
“那要带典狱的人同去,要不然上手段的家伙没有。”朱仝心头猛地一凛,随即建议道。
张文远气道:“想什么好事呢?这回这帮不开眼的撞上了铁板,太师府的生意都敢抢,难道还有他们不敢干的是吗?将人带回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等着人讹上吧?”
雷横死命的对朱仝使眼色,让朱仝多问一些情况。可惜张文远知道的也不多,还是左掌柜派人送了信到县衙,才知道的事。
一行人匆匆出城之后,往东溪村赶。
来到东溪村之后,朱仝眼珠子都瞪圆了,发现整个东溪村都被钱庄的护卫控制了,人人自危的被聚集在村口。
“劳驾,通报一声,郓城县吏员张文远求见。”
“等着!”
别看朱仝雷横也带着不少人,但没有张文远的同意,他们根本就不敢往庄子里闯。
出庄子见张文远等人的是历千斤,不同于县衙出来的朱仝等人,历千斤的一对招子,鹰隼般的犀利,划过人群,落在了张文远的脸上。阴测测道:“这是郓城县县衙的决断?”
张文远被这不阴不阳的语气彻底给镇住了,历千斤曾经是皇城司的番子小头目,他要是抖起气势来,普通官员也比不上。
“回禀……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张文远口拙,说话都磕磕绊绊,差点不成句子。
历千斤冷哼道:“不才之前在皇城司任职,如今是汇通钱庄的管事。怎么,想要记住某日后好报答?”
说是报答,其实更多是报复。
张文远连道:“不敢。”
雷横在边上看的过瘾,他总觉得张文远眼高于顶,且盛气凌人。看到张文远吃瘪,雷横内心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既然县尊没有想明白,就别来了,让他准备去州里衙门说清楚吧?为何郓城盗匪遍布,是人的原因,还是官的原因。”历千斤也是有脾气的,他原以为守在村子口,能够等来郓城的主事人。至少也该是个县丞吧?
没想到来了个不入流的书办。
张文远急忙慌慌张张的拉住历千斤,媚笑道:“有请兄台通报,些许意思,还请不要推辞。”一片金叶子,入手也没多少分量。但价值百贯。
历千斤掂量着手中的金叶子,似乎还不太满意。张文远急忙又加了两片。这才让他露出满意的表情,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