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我不和霉运缠身的人坐在一起!”
“可我”
郝随能有什么办法,他不过是延续了几十年来大宋朝堂的规矩,而这个规矩只能放在暗地里,不能摆在明面上。当他摆在了明面上之后,规矩不再是规矩,再也不会保护他,他反而成了叛徒。
别看郝随如今还能跟在皇帝身边,但他离开皇帝,离开皇宫都已经成了定局。跟这位走的近,那么郝随的继任者肯定会怨恨。毕竟作为小心眼而闻名的宦官们,心里都存不住多少事。有点仇,从早到晚都想报了。
就像是路上的狗屎,踩扁了,却脏了鞋,恶心了自己,啥好处都没有,只能绕道走。
想到自己要倒霉,郝随心头难掩悲凄。
好在高俅这人不错,并没有像李逵和韩德勤那么嫌弃他,落井下石。
李逵他没办法,文官,皇帝的准连襟,他欺负不了。
韩德勤他更没办法了,妥妥的武勋权贵,朝廷重臣,他得巴结。
只有高俅,不入流的宫廷蹴鞠队的教头,虽说是个军职,但真要说起来,啥也不是。
郝随这张老脸对着高俅,良久才唏嘘道:“患难见真情,高俅,咱家以前一直错看了你。以为你除了会点蹴鞠之外,啥本事都没有。没想到,你还是个讲义气的人。”
这话高俅爱听,他自喻为仁义无双,自然不是说说的。尤其是如今,眼瞅着郝随要倒霉了,高俅怎么可能落井下石?他关心道:“郝公公,你要是离开了宫掖,会去哪里?”
“京城是不能待了,陛下这次虽然没说,但咱家也琢磨了几个去处。”郝随觉得藏着掖着也没必要,他的敌人在宫廷之中,反而对外臣来说,他是一个毫无威胁之人。说说也无妨:“咱家想过,无非是去大名府治理大河黄河,如今大河改道,诸相公为大河改道之事争论不休。一来,大河入了辽境,与我大宋北方边境不利。辽国渡水就能威胁我大名府,转而对京城造成威胁,改道势在必然。”
“二来,大河改道之后,我济州,齐州,十余个州的农田灌溉将无水可用,数百万百姓遭灾,必然要想办法解决。”
郝随觉得去治理大河,做一个河工也不错,也算是为大宋尽忠了。
这话虽然说的在理,但李逵却不认为郝随有这本事,大河改道,从齐州莱州附近出海,一下子往北横着移动了五六百里。这要是恢复到原来的河道,几百万民夫都不见的够。朝堂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
这是人力都难以解决的办法。
郝随就算了吧?
他有这本事,神宗时期早就发达了。毕竟,王安石也好,神宗皇帝也罢,都对治理大河有着一股子颇为强烈的执念,为何郝随在先帝没有发达,却要在绍圣年间委以重任?还不是他没有神宗认可的特殊才能。不过,他也没有第一时间拆穿郝随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径,问:“不知道郝公公可有治理河道的经验?”
“没有!”
郝随气馁道,他哪有经验,他连京城都没有出过几次。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来,毕竟宦官出宫之后,在外任职,大名府是最好的去处。离京城近,大名府也是大宋数一数二的雄城,人口百万,城市繁华,一点也不比汴梁差。
他还想到了个去处:“要是去不了大名府,只能去杭州了。”
可是高俅却不这么看,对郝随道:“郝公公,你光顾着好地方。就没有想过,去个不太繁华的地方。”
“不太繁华?”
“啥意思?”
高俅道:“我听你说过,陛下这些日子和相公们商议西北之事。可见,陛下对西北非常重视。环庆路,鄜延路,都派遣了重臣驻守。可见,陛下对西夏的贪婪已经忍无可忍,说不定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要是西北大战,必然需要陛下信任的监军,你就没想过去陕西六路当监军?”
郝随失宠是板上钉钉的事,高俅已经不怕他了。
当然,高俅的乌鸦嘴引起了郝随的强烈反应,郝随下一刻就慌神了,六神无主,眼神空洞道:“咱家要是去了这破地方,岂不是要客死他乡?”
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大宋的宦官大部分都是开封府,京畿路人。真要是离开了京城,就等于是离开了老家。
乡土观念很重的时代,尤其还要面对兵祸,郝随是宦官,可不是什么将军,不慌神才怪了。关键是,打仗赢了好说,要是失败了呢?
即便他当时不死,他也会成为替罪羊的好不好?
“咱家,咱家这可如何是好?”
高俅轻轻的拍了一下郝随的肩膀,同情道:“郝公公,你就放心去吧。兄弟和你共事一场,虽无法帮到郝公公多少,但是你在京城的家人,我高俅会照顾的。”
“高老弟,没想到你是个热血汉子!”
郝随颇为感动,但在感动之余,却有点感觉不对劲。他的家人,为什么要让高俅去照顾?
而李逵和韩德勤完全惊呆了。高俅,你小子太有前途了,连宦官的妻妾你都惦记。韩德勤指着高俅笑骂道:“人家郝随这大半辈子的钱都花在了府邸的妻妾舞姬身上,人都倒霉成这样了。你小子,竟然还想吃现成的。”
郝随这才明白,刚才的不对劲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恨不得掐着高俅的脖子,弄死他:“高俅,你原来不是为咱家着想,却盼着咱家死,好继承咱家的府邸和妻妾美姬,咱家做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