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李德全应声退下,不多时,一位近身侍卫将康熙的玉花骢牵了过来。
康熙接缰绳在手中,回头看向怀袖,柔声问道:“你是走着到这儿来的么?”
怀袖轻轻点了点头。
康熙抬头看看天说:“时候不早了,朕送你回去。”
怀袖轻轻摇头,淡然拒绝道:“皇上国事甚重,奴婢不敢耽搁万岁爷的时间。”
康熙翻身上马,却附下身向怀袖伸出手,柔声说:“你大病初愈,身子尚羸弱,朕顺路送你一程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怀袖仍轻轻摇头,含笑道:“怀袖谢皇上隆恩,路程不远,奴婢走回去无妨,万岁爷请回吧。”说罢垂下脸去,低身施礼。
康熙已显露无疑,最后凝望怀袖一眼道:“那朕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说罢一提缰绳,马儿嘶鸣一声腾蹄而去。
李德全等众侍卫紧随左右。行了一会儿,康熙突然勒马回身道:“李德全,你找两名侍卫跟着怀姑娘,护她安全回听雨轩。”
李德全赶忙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康熙又唤住李德全,沉声嘱咐道:“只能远远跟着,不得近身,切莫搅扰了她。”
“嗻!”李德全领命去了。
康熙回至清宁宫中,已是暮色垂天时候,走进清宁宫,径自入了秋水阁更衣,康熙平日在书房见大臣多数喜欢着常服,因此便直接宣张廷玉入内廷觐见。
张廷玉随着太监进入内廷,见康熙刚更衣完毕,旁边有小太监捧着铜盆正伺候康熙洗脸。
康熙略擦了脸,回到炕沿坐着伸出腿,过了一会儿见没反应,康熙皱眉不悦,对旁边侍立的小太监斥道:“过来给朕褪去靴子!”
此时李德全不在旁侧,旁边站立的小太监闻,言赶忙跑过去蹲在地上给康熙拖靴,可揪扯了半天也没脱下一只。
康熙已不耐烦将其一推道:“真笨,也不知李德全怎么**你们的,都不中用!”说罢自己脱下靴子盘腿上了炕。
张廷玉见康熙恼怒,含笑说:“皇上何不选几个宫女进内廷伺候?女孩子毕竟比太监细致妥帖些。”
康熙听见张廷玉如此说,脑海中第一浮现的人便是怀袖,不自觉放柔了目光,唇边勾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
突然意识到自己略有些失态,康熙赶忙轻轻摇了摇头,笑道:“这些以后再说吧,把你的奏折拿给朕瞧瞧。”
张廷玉近前双手递上奏折,顺带将批阅过的奏事匣一同放在桌案角上。
***
容若此去江南乃是领命彻查直隶淮南盐运使贪污一案,因数名言官联名上奏此人贪污纳贿聚敛钱财。
康熙极为重视,原本打算命都察院左都御史葛礼前往查办,但日前有本奏葛礼与治黄填河卖田一案有牵连,虽还未定论,仍在彻查其间。
康熙思索再三觉不妥,便令容若前往,想是思及容若处事稳妥慎重,毕竟盐运使乃是朝廷外放正三品官员,动辄牵连底下无数直隶官员,康熙亲政之后,历来不主张大兴牢狱,因此外放钦差皆为谨言慎行之人。
容若虽然是领命的钦差,却并未直接亮明身份,而是只带了随身的几名侍卫,布衣简从,潜入江南地界。
江南历来被称为富庶鱼米之乡,玲珑温柔之地,秦淮河畔更是历代名人流连寻梦之所在。
容若知道此间即是富家商宦们风花雪月场,也更是鱼龙混杂,消息流传最为畅通迅捷的地方。
在秦淮河岸边的一处驿馆内,容若订了两间上房,一间给随侍的小安子和另一名侍卫居住,另一件自己独住。
白日里,容若只窝在自己屋里喝茶看书,或去附近竹林幽舍走访,浏览风景。
外人看去那里能认得出此人乃是御前的一品带刀侍卫,只当他是哪个富商豪门的贵公子来此地游玩而已。
夜晚,容若带了小安子和侍卫专拣酒楼茶馆,喝茶听书,哪里热闹,便专往哪里攒。
这日当晚,容若和小安子等侍卫正在一个名叫鸾蝶雅舍的酒楼吃晚饭。
这鸾蝶雅舍是秦淮河岸有名的酒坊,旁边紧挨着的便是著名的花街,每到晚间,便有许多富商带着街中的名妓来此喝酒逍遥,好不热闹!
容若的菜刚上齐,酒保端了烫好的一壶竹叶青来恭敬地放在容若桌上,匆匆退去,正当走至楼梯时,却又满脸堆笑退了回来。
那酒保点头哈腰,口中更是客气笑道:“呦!徐爷,今晚是那阵香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可好久不见您啦!”
容若倒了一杯酒,侧目向楼梯望过去,只见上楼来一个矮胖子,一张油脸上厚唇小眼,两颊泛着红光,一看便知平日保养甚好。
那徐爷腆着大肚子,将一身锦缎长袍撑得满涨,肚中间一根黑色打磨地平滑油亮的紫檀木雕竹节,用银丝线穿的腰带紧紧勒着圆鼓鼓的肚皮,腰带正中间镶着一块冰种的翡翠,左手上戴着个硕大的金扳指。
臂弯里揽抱着一名女子纤细的腰肢,那女子浓妆艳抹,一步三摇,刚上楼来一股浓重的脂粉味道便扑滚过来,背对他们坐着吃饭的小安子,侧脸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酒保将这人让进容若对面临窗上好的位置,一边擦桌子一边赔笑脸说:“最近听说徐爷忙的紧,不知是否又换了哪位金主伺候?”
只见那徐爷在桌旁坐下,硕大的身子顿时将一张太师椅填塞地满满地,却还不满意,顺手将那名女子揽坐在自己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