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步琛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单凭敕勒所率的梭龙部,绝不敢轻易前来冒犯咱们,此中确另有缘由。”
说罢喝了口茶汤润润舌,继续道:“这几年梭龙部的势力原本并没什么改变,只是去年,敕勒听闻葛尔丹寻着了金矿,挖出许多金子,并从罗刹国购得了大量的耐寒牦牛驼羊,并许多硝磺弩箭,故而将梭龙部投于葛尔丹下。
葛尔丹大喜,给梭龙部配置了许多兵器,并赠予许多的羔羊牦牛,致使梭龙迅速壮大。实力大增后的敕勒野心膨胀,不甘守旧日盘踞之地,便伺机侵犯疆北大营。”
怀袖全神贯注听齐步琛将诉战事缘由,不时默默点头。
齐步琛接着道:“原本阿玛初战已胜了敕勒。”
“不是只打了一次么?”怀袖惊诧,万没想到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仗。
齐步琛摇头:“敕勒虽然有狼子野心,却自不量力。他自认实力雄厚,可侵犯我疆北大营,却不想阿玛首战,便将他打的落荒而逃,甚是狼狈。”
怀袖闻听冷冷道:“哼,这便是自不量力的下场!莫说他一个小小的梭龙部,即便是葛尔丹亲摔重兵,也未必敢轻易冒犯阿玛的百万铁骑。”
齐步琛话锋转道:“阿玛的确未将敕勒放在眼内,但这狼崽子太阴毒!”
怀袖听见哥哥如此说,不由得蹙眉问:“怎么……”
“他原本已率领残兵逃窜,阿玛无心穷追于他,便想削一削他的势力便罢了,却没想到,这小子打了败仗心内不甘,偷偷折回来竟绕过边防,将眼看就要成熟收割的数十里麦田一把火焚毁而尽,且将附近的居民尽数血洗屠杀。”齐步琛说至此,早已气愤地太阳穴青筋暴起。
怀袖闻听气的“啪!”一掌拍在茶桌之上,震得茶盏哗啦作响,愤懑怒嗔道:“这个挨千刀的,只会作践无辜百姓!”
侍奉在门外的翦月突然听见里面传出这声响,忍不住探头向毡帐内瞧看,见无事,便又退了出去。
“敕勒行径如此歹毒阿,玛怎能轻饶了他?于是便亲摔部从追赶。”说至此,齐步琛忍不住叹息道:“因阿玛闻讯时气恼至极,出战并未带许多的兵将。阿玛心知敕勒的残部数量,便只带了日常随侍部从。却没想到那敕勒果然阴险歹毒,他深知此时若被阿玛追上,定会送命,便将随身携带的箭皆喂过了圆斑蝰。”
怀袖闻听,脸上骤然血色褪尽,登时惨白。
她怎会不知这圆斑蝰便是那赫赫有名的“百步蛇”莫说被这种蛇咬伤,只消皮肤沾染一滴其毒液,不出百步便可置人于死地,几乎是见血封喉。
“阿玛追击中,那贼子突然射出数只毒箭,哎!”齐步琛说至此处,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略停片刻,惋惜道:“当时塞本得已料想到箭上可能喂毒,便侧身挡在阿玛身前,不幸连中数箭。跟随出战的许多将士也身中毒箭,阿玛终究没能躲过,胳膊中了箭。”
怀袖听得心急,赶着问:“那后来呢?”
齐步琛道:“也是阿玛吉人天佑,中箭后遇到一个猎户,那猎户常年在山林内行走,见惯了那些毒蛇猛禽,随身带着解毒的丸药,给阿玛服用了,只是因为这圆斑蝰的毒不同于一般的毒蛇,毒性甚烈,以至修养的时间便要延长许多,且修养其间只得静卧,不能骑马走动。”
怀袖听至此处,已大概想到阿玛失踪那些时日的缘故。
齐步琛道:“阿玛担心那敕勒趁机杀回来,便将部从隐入就近的树丛之中,白天不得起灶烹食,只有晚上,查明附近无异常后,才可煮食。因此,那些时日我亲摔精兵四处寻找,却始终不得半点音讯。”
怀袖听完全部过程,不觉地后背心翻出一阵冷汗,幸亏遇见那名猎户,否则阿玛之命恐怕难保……
如此想来,竟似真有菩萨护佑一般,忍不住闭目合掌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齐步琛也点头道:“阿玛平安归来后,外祖母令阖府上下吃斋三个月,并亲率府内众女眷去静安寺做了半个月的平安醮。”
怀袖点头:“咱们将军府内,从外祖母处便女眷多半诵经礼佛,总教育咱们行善积德,这或许便是积德落下的福报呢。”
齐步琛含笑点头,却又转而叹息:“只可惜,塞本得死了。”
怀袖知道不但塞本得跟随阿玛和哥哥出征数次,且在众少将中不论武艺智谋,以及征战经验,皆于众人之首,况且哥哥素来与他交好。
又想起自己幼时习武,时常令他与自己陪练,尽管那时自己性子骄纵,可塞本得却从不耍滑推诿,总耐心相陪辅导,自己临行前还曾赌气与他恶斗了一次,他却同样处处相让,如今竟已天人永隔,不免心生伤感。
齐步琛知怀袖牵起旧情,心中难过也有些不忍,便扯开话题笑道:“见你这半天光说打仗的事,咱兄妹难得相见,不能总这么悲悲戚戚的,跟你说件开心的事儿吧。”
怀袖闻听,收敛起脸上的阴郁,含笑问:“什么开心的事儿,快说与我听听。”
齐步琛欲说时脸先微红起来,眼内却溢满幸福:“你嫂子今日刚生了个男儿。”
怀袖忽闻嫂嫂新生小侄儿,兴奋地霍地站起来,眼内释然温婉道:“果真是天大的喜事,阿玛额娘定欢喜非常!”
说罢,兴奋地在地上来回踱步,齐步琛一直微红着脸,低语道:“阿玛尤其喜欢,半边胳膊受伤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