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喜欢这本书?”怀袖面露欢喜,拿起书翻了几页,眼内神彩烁烁。
“你读过这书?”容若就着怀袖用过的水和毛巾也擦了脸,见怀袖翻看那本《文心雕龙》,颇感惊讶。他原以为这丫头不过略读过几本诗词古籍,却没想到,连这种学术著作她竟然也全不陌生。
“嗯!”怀袖点着头,目光却舍不得离开书页,口中喃喃道:“当年恩师对此书赞誉极高!”
“原来你曾得高人指点过,怪不得博古通今,无所不知。”容若笑道。
怀袖浅笑道:“我算不得什么,不过,我师父确实堪称饱学之士!”怀袖说此话时,眼内烁烁崇拜之情尽现。
“你师父是谁?”容若不禁好奇问道。
怀袖正欲开口,忽然想起吴汉槎先生当年去疆北,还是外祖母让阿玛托了人情,偷偷接去的,眼下他人还在宁古塔,仍是戴罪之身,若说出他的名讳,恐为其招惹祸患,便低语道:“我师父虽然学识渊博,性情却恬和清净,不喜欢招摇名声,也特地嘱咐过我,不可四处张扬……”
容若见她神情突然黯淡,猜见定有其他缘故,但她既不愿说,容若也不强人所难,便一笑带过,不再提及。看她又捧起手中书卷,便问:“你最喜欢哪篇?”
“最喜欢‘神思’篇,我觉得此篇意境深刻,造诣精妙,对后来的诗词影响最为深远!”怀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容若赞赏连连点头,笑道:“我最喜欢的是‘情采’篇,此篇详密深刻,寓意深远,对神思性情的相通相系很有启迪。”
“不错,我读此篇,也有如此感悟!”怀袖点头笑道。
容若手托茶盏,踱步走至窗边,思索起书中的意境,回头时,恰见怀袖立于书架前,那捧书凝神的模样,让容若想起《洛神赋》中“宛若芙蕖出渌波”这一句。
回想起见怀袖第一面,那侠气凌然的气质,竟如男子般的爽直性情;
府中相见时,却又是素柔女儿装,琴瑟如水,歌声如鹂;
孤冢之夜,普曲以慰他悼亡悲情,把盏陪他狂饮大醉,仗义胸襟不输须眉男儿。
紫凤楼更是语惊四座,连皇上都对她赞誉有佳……如今见她这般谈吐,容若知她腹中学识已并非粗浅皮毛,恐怕除了翰林院学士,一般的朝廷文官,都要望其项背。
容若粗略整理了桌上散落的书稿,怀袖问:“你只知道这部书为‘文之枢纽’打下来基础,你可知它其实是深受另一部书的影响?”
容若被勾起了兴致,问:“哪一部书?”隧将茶盏放在桌上,抽过一张纸,提笔蘸饱了墨汁,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怀袖探身过去看,容若用手遮起来,偏不让她瞧,怀袖情急去夺那纸,不小心失手碰翻了茶杯,茶汤泼了满桌,也泼了他两个满身。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此情此景,容若脑中突然闪现出那一句:赌书消得泼茶香……
正在此时,门外有小厮轻叩了三声窗棂,隔着窗说道:“主子,有人递名帖进来。”
“送进来吧!”容若扬声说道。
那小厮从门外走进来,双手奉上一封贴子。容若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问道:“这人呢?”
“在二房门厅候着,小的已同他说了主子此时有客,他便叫递帖子进来,主子若是不见,小的这就去打发了他。”
“嗯,你去吧,回话说这事儿我知道了。”容若说完,那小厮便转身出去了。
怀袖知道来明府递名帖的,多半是品级高的官员,便道:“你若有事,我就先回去,我不过是来寻你打发时间的,你去处理那些正经的事要紧。”
容若将名帖搁在一旁,和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今年因治黄河水患,皇上连承德行馆都没顾上去,立秋后天气渐爽快,便说想去秋闱,传了内务府去操办,眼下那边差事办的差不多了,让我抽空过去瞧瞧,看合不合万岁爷的心思。”
怀袖静静地听他说这些,脑中千般联想,宫内的那些人事,万岁爷,内务府……又渐渐勾起她不愿入宫的愁绪。
容若喝了口茶,并未留意怀袖的神色,笑道:“等过些日子天气再凉快些,我带你去骑马。”
怀袖被他这句话打断了思绪,赶忙含笑点头。
两人直聊至日渐西倾,怀袖才同雪燕离开明府。
晚间,怀袖独自坐在闺房的书案前,展开书卷,却对着红烛发呆。
素儿托着茶盏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侧目看了看怀袖,提起紫砂提梁壶倒了杯热茶,放在书桌上,浅笑道:“这出去了一日,到底遇见什么了?人是回来了,魂却丢了似的,总发呆。”
正整理床铺的雪燕听了“噗嗤”笑起来,怀袖瞪了她一眼嗔道:“你这妮子越发胆子大了,背地里也敢搬弄主子的是非,看我明天回了二姐,让她好好修理你!”
雪燕强忍笑着,连连摆手道:“小格格冤枉我了,你问素儿姐姐,我可曾给她说过什么?”
素儿浅笑道:“雪燕却没跟我说什么,只你一回府,不光是我,旁人也都瞧出来了。方才红晴还跟我说,晚膳时候,二格格见你吃几口饭菜,又是叹气,又是发呆,还独自发笑,又莫名脸红。二格格还问我,你究竟遇见什么事儿了呢?”
怀袖听罢,手抚着微热的脸颊,问:“真的这么明显吗?竟连二姐都瞧出来了。”
素儿和雪雁同时点头。
“格格究竟遇见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