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闻听常宁如此说,果然被勾起了兴致,挑着半边眉瞅着常宁。
常宁一张小圆脸略略侧歪着,问道:“我皇嫂赫舍里,您可还记得?”
“这个我自然记得,我连她眉心那颗胭脂痣都记得。”孝庄笑道,跟着问:“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她来了?”
“这位兰贵人,便是我皇嫂的亲妹子,索额图的宝贝小女儿,宝兰格格,她原先还跟随索额图进过宫,给您来请过安的,你还记得不?”
常宁此话刚说出口,站在一旁的怀袖微微惊诧地蹙起秀眉。原先未进宫时,常见宝兰粘着容若,怀袖确实对其娇蛮又无分寸的个性有几分厌恶,可如今进了宫,连旧日原本厌恶之人的名讳,听起来竟然也觉出几分亲切来。
眼下二人同样入了宫,同样与亲人分隔,她内心的情感便发生了微妙变化,真是此时以彼一时……
此时的宝兰,已被册封了贵人,初进宫便封贵人,看来皇上对她的确恩宠有加。不愧是当朝重臣索额图的女儿。
“她姐姐赫舍里温良端厚,是极和婉的性子,与皇上情深意笃,深得圣心眷顾。这位兰贵人,想来是被索额图娇宠惯了,刚进宫便如此张扬,可见与其家姐的性情相左,怎么皇上还册封的如此之快?”孝庄疑惑。
“这个说来倒也不奇,一来皇兄念及旧情,对皇嫂的妹子好点也没什么,二来嘛……”常宁略顿了顿,笑嘻嘻道:“这兰贵人的长相,还真有几分皇嫂当年的韵味,或许因此才撩拨起了皇上对皇嫂的相思之情,据说,自这位兰贵人进宫,皇兄几乎日日翻她的绿头牌子。”
孝庄听着这些,只端了茶盏浅浅的细品,笑而不语。
怀袖站在一旁,耳中徘徊着常宁转述的这些新近宫闱见闻,不禁想宝兰与那位裕妃起争端定与争宠脱不了干系。
想起宝兰平日的确娇蛮,又仗着背后有其阿玛索额图做靠山,自不会将其他嫔妃放在眼里,可皇上后宫佳丽纷纭众多,才色高下均俱,定有人外之人,刚才恭亲王口中的那位裕妃,也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想到宝兰才进宫数日便卷入这些纷争中,虽然与她的性格有关,但反过来想,生活在帝王后宫中的女子,又有那一日能摆脱掉这些纷扰的?
想着这些,怀袖不禁心声叹息,若让她也去过那样整日争宠的日子,她宁愿像眼下这般,抄撰经文直至终老。
“老祖宗,您这屋里是新进了什么香么?真好闻!以往我一进来就能闻到药味儿,今天却感觉清爽的很,还有一丝丝的甜香。”常宁嗅着鼻子,问话的声音打断了怀袖的思绪。
怀袖刚才没注意到,此时细细闻了闻,屋内的药味果真丝毫不见了,看来她之前偶翻《本草纲目》中看到的记载不虚。
孝庄闻听笑着说道:“你若问起这个,我才想起来,我这屋里,倒是新添了个可心的人儿。”说着话笑盈盈瞅向怀袖。
怀袖只觉脸上一热,将头垂的越发低了些,下巴挨着胸襟前的绣线纹饰痒痒的。
常宁看了看怀袖,见她面飞霞彩,羞色之情毕露,越发显得娇盈动人,想了想笑嘻嘻地说道:“老祖宗就是厉害,怪不得皇兄今年没选中几个秀女,原来最好的被老祖宗挑走了,果然是‘敏似流莺略檐下,色如芙蕖出绿波’才色双绝呀!”说着,那双透着精锐光芒的笑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怀袖几遍。
怀袖感受到常宁停在她身上大胆露骨,甚至有些放肆的目光,顿觉浑身不自在。刚才还觉得他逗弄女太监们不过是性情顽恶略,此时更觉的这人粗俗,便生出几分厌恶来。
孝庄闻听常宁此言,面容露出惊异之色,说道:“平日从不曾见你赞叹过哪位女子的容色品行,今日倒是稀罕,莫非你看中了怀丫头?”
怀袖闻言心里陡然一震,迅速抬脸看了眼对面端坐的常宁,却没想到目光竟不偏不倚,刚巧撞上了常宁投向她的目光,那目光玩味浓重,还略带隐隐深意。
怀袖神色惊烁不定,四目相撞赶忙收回了视线,心中如踹小鹿砰砰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