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络绎不绝的城门外,一辆简单的青蓬马车缓缓地走在人群中。
一名长相俊朗,十八九上下,身穿圆领蓝袍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正走在马车傍。
俊朗男子看着前方突然皱了皱眉,马车的帘子一直是掀着的,里面一名年近四十的妇人见他皱眉,便说:“二郎,你怎么了?”
“母亲和大哥在前面呢!”褚从科低哼了一声。
费姨娘头往车窗外略微伸了伸,只见前方不远果然有二辆马车在行驶,马车前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是褚家嫡长子褚飞扬。
这两拔人正是定国伯府褚家外出的主子们。
昨天是好日,褚家主母秦氏的娘家侄子也在昨天成亲。
秦氏便带着儿女和儿媳回娘家常州喝喜酒,京城距常州足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所以秦氏等人在常州住了一晚,今天吃过早饭就启程回京,直到现在才到。
而昨天同时也是礼佛的好日,府里的费姨娘和白姨娘去京郊的栖云寺上香,白姨娘想留在寺里多住几天,而费姨娘却耐不住,在寺里住了一晚,吃过斋饭就回了。
不想两拔人居然在城门外碰到了!
费姨娘撇了撇嘴,并没有多管前面的主母一行人,当然,前面的人也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费姨娘说:“再有半年,莹儿就要除服了,你们的婚事也该准备了。”
褚从科笑了笑,但下一瞬,脸上的神色的变了变,有些不滋味地道:“我成亲后,三弟也该准备了。”
褚家这一辈只有三子两女。
褚家当年也是人丁兴旺的世家大族,但褚伯爷的几个弟弟还全都死在那一役,只剩下褚伯爷这一脉,依附褚家的傍支见褚家大势已去,纷纷离开。
褚家这一辈儿郎分别是嫡长子褚飞扬、庶次子褚从科和庶三子褚云攀。
褚飞扬已经娶妻,而褚从科和褚云攀亦早早订亲。
说到自己的亲事,褚从科很是不滋味儿。因为他订的是户部侍郎庶弟的庶女薛莹儿,而褚云攀却订了靖安侯府的庶房嫡女叶梨采。论起家势和出身来说,叶梨采可比薛莹儿好太多了。
“也不知当年那叶家太老太爷抽哪门子风了!”褚从科向来是个气量窄的,这个话不知嘟囔多少遍了,“因着那场败仗,咱们伯府被踩了下去,那叶家居然一头撞上来,上赶着要跟咱们家结亲。”
叶梨采跟褚云攀订亲是在伯府败落的第三年。
当年褚家失守应城,兵败玉安关。不但名声扫地,褚老太爷临终前更是变卖了家里八成产业赔给了那些阵亡的士卒,所以伯府一下子败了个彻底。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当年褚家那境况,别提多萧条和艰难了。
就连与褚飞扬订亲的某郡主也闻风而逃,寻了个缘由退了亲事。
而这时,靖安侯府却一头撞了上来!
叶家太老太爷是叶鹤文的爹,即叶棠采的曾祖父。
这叶太老太爷也是个奇人,他素来与褚家无甚交集,但褚家败落,人人都避之不及,而叶太老太爷却说他一直仰慕褚家儿郎个个是英雄,不论现今如何,至少褚家先辈都是好的,就冲这份功绩,也不该落得现在这个田地。
但他能力微薄,帮不上忙,脑子不知怎么转的,就想跟褚家订下一门亲事。
而褚老太爷也感动于靖安侯府的雪中送碳。
原本,叶太老太爷是想把叶棠采订给褚家嫡子,但当时叶棠采却由温氏作主订了张家,只好退而求其次,订了叶梨采。
但叶梨采是庶房的女儿,叶太老太爷恐辱没了褚家嫡子,只好往下挑。褚从科和褚云攀年纪相仿,若要订,自然是作为兄长的褚从科,但两人却八字不合,只好订了褚云攀。
“难道真是他命好?”褚从科哼一声。
“什么命好!”费姨娘冷笑道:“你都不知道,上个月,我才听说了,那个孙氏正暗地里叫人张罗着给叶梨采另寻亲事呢!”
“真的假的?”褚从科一喜。
“我诓你干什么!”费姨娘啧啧叹着,“当年两家订亲时,那孙氏不知闹了多少场!结果还是揉不过上面的老东西!但现在么,那老东西早就在三年前归西了,没有他压着,又出了孝期,孙氏自然要为叶梨采另寻出路了。”
褚从科听得直挑眉,神情玩味愉悦。
“现在的叶老侯爷可不比得先侯爷,最是个薄情寡义的,你爹又是那样的性子,想退亲,还不简单。你且等着瞧,待你成亲后,孙氏就会急了,准会上门退亲。”费姨娘语气薄凉,“当年订亲时,咱们褚家尚有余威,现在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的褚家,真是太落魄了,正应了别人口中的“破落户”三个字。
“他姨娘虽然死了,但怎么也抹不去她是勾栏馆出来的,瞧瞧他能娶个什么玩意!你何必跟他置气。”费姨娘甩着帕子指了褚从科一下。
“谁跟他置气。”褚从科瞬间心情好了,呵呵一笑。
褚从科从小就爱跟兄弟较劲儿。
褚从科跟嫡兄较劲,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比兄长差,自己也能当世子。总有一天他要把嫡兄拉下马。就算破落户家的世子,也是世子啊!而且这个家最值钱的也只剩这个爵位了!
褚从科跟庶弟较劲,因为庶弟是兄弟中最俊美的一个,虽然庶弟方方面面都没他出息,但却有一门比他好的亲事。
现在么,嘿嘿,想到褚云攀被退亲,还寻不到亲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