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根穿上羽绒服,手动关闭了外卖软件,拎着外卖包,拿上电瓶车钥匙,
走到了餐厅玻璃门前,犹豫了,他开始犹豫了。
透过玻璃门,店门口一片光亮,但是灯光的边缘,就像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一样,
一面是可见的光明,一面是未知的黑暗,打开这扇门,就要从光明走向黑暗。
经历刚才的事情,蔡根有点凌乱,
有心想不去,但顾客肯定给差评,还有,饭已经做好了,不送就是损耗,那无疑对于这个惨淡经营的小店是雪上加霜,
如果去,外面那漆黑如墨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以前怎么没有觉得,原来晚上这么黑,黑得心里发慌。
蔡根盯着门外的黑暗,黑暗里好像也有无数双眼睛,
在盯着自己,像刚才那个卖豆包老人血红的眼睛,有埋怨,有贪婪,有愤怒,有哀伤。
“您的用户开始催单了,您的用户开始催单了,您的用户开始催单了。”
催命一样的提示音,一下一下捶打着蔡根紧张的神经,
点上一颗烟,拿出手机,没敢给老婆打电话,怕吵醒儿子。
点开了微信,找到老婆,按住话筒,
“老婆,这么多年,你辛苦了,我爱你。”
收起手机,猛吸一口烟,用力的打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决然的走了出去。
在东北,冬天的后半夜,气温很低,一阵冰凉,打在脸上,让蔡根慌乱的心情稍微冷静一点。
反手锁门,快速的来到电瓶车前,插了两次,才插上电瓶车的钥匙,打开车灯。
由于老化,灯光很是昏黄,只能堪堪照亮车前一米,
从店门口到小区门口,只有30多米的距离,出了小区,到马路上,那里有明亮的路灯,有不时开过的汽车。
蔡根放好外卖包,骑上电瓶车,鼓起勇气,全力拧动电瓶车的把手,冲向了眼前的黑暗,
30多米的黑暗,也不是黑得很完全,还有那昏黄的车灯,在努力的发着黄光,
不过蔡根看眼前的车灯,好像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自己好像也不是骑了30米的距离,是0米,好像要永远骑下去,
就在快要看不见车灯的时候,眼前出现一片光亮,终于出小区了,
蔡根心里一松,把车骑上马路,向着红浪漫宾馆赶去。
店门口,
蔡根走后不久,
在那片黑暗中,出现两个半身影,
站在明亮的灯光下,脸上也是一片模糊,
一个站得笔挺穿着一身西装,手里牵着一个孩子,
一个佝偻着身子一身黑棉袄,
“他害怕了吗?”
穿西装的人,用尖锐的嗓音,先开口了,
“回大人,他害怕了,很害怕。”
穿黑棉袄的人,在回话的时候,把身子弯得更低了,竟然是卖豆包老人的声音,
“他听你诉苦了吗?”
“听了,我把这些年的糟心事,都说了。”
“他同情你了吗?”
“好像没有,不过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很恐怖,那是一个人死去的经历,好像眨眼间,又好像过了很久。”
穿西装的人,好像非常意外,尖锐的嗓音更加尖锐,非常刺耳,像是用爪子挠玻璃一样,
“什么?他是怎么做的?”
卖豆包老人听见对方的语气很急迫,佝偻的身子一下跪在地上,赶紧说,
“他就是握住我的手腕,一下就把我带走了,然后又一下带回来了,不明白怎么回事。”
由于表达能力有限,老头还是在尽全力描绘那种感觉。
可能还是没有听明白,穿西装的人开始不耐烦了,
“行了,你走吧。”
“大人,那到下面的事?”
“知道了,快滚吧。”
卖豆包老人站起来,刚要消失在原地,西装男快速的一手伸出,抓住卖豆包老人的黑影,
塞在口中,根本不用咀嚼,就咽了下去。
那个穿西装的人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声的嘀咕,有点飘渺,
“本来沾点因果,以为,有惊喜,哎,这个,老废物。”
被拉着的小孩,口气极其幽怨,抬头说到,
“谢不安,你非折磨我干什么?你就让我安心死不行吗?”
西装男看样就是谢不安了,听到小孩的话,好像已经听了很多次,早已习惯,尽量温和的说,
“小七,为父全是为了你好,上几次是失败了,这次终于把这个肉替养出了仁心,他一死,你就永远不用受苦了。”
小七用力挣脱谢不安的手,但是终究是没有得逞,充满抱怨的说,
“你别装了,谢不安,直接把他杀了不就完事了吗?至于费这个劲吗?”
不想解释太多,谢不安拉着小七,身影从店门的灯光下,慢慢退向黑暗,声音继续传来,只是越来越低,
“那样不行,绝对不行,不过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不是普通人了。”
黑影完全消失在黑暗里,声音也消失了。
只有店门前的灯光,安静的照耀着,在漆黑的夜里,那么明显,那么令人向往。
晚上11点以后,交通岗的红灯都会变成黄灯闪烁,
提醒走夜路的人,注意安全,
但是没有了红灯的制约,空旷的马路更加危险。
蔡根的电瓶车没有在任何交通岗停留,只用了15分钟,就来到了城市另一端的红浪漫宾馆,
下车,拿上外卖包,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