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耗子回到小平房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这还是商场今天三十,关门早,所以他提前回来了。
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鼓鼓囊囊,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一进门,发觉了不对。
炉子烧的很旺,暖气的水都开锅了,嗷嗷往上窜。
不大的小屋里,温度很高,起码有二十多度,这让张耗子很不适应。
“烧这些煤干啥?多浪费,日子不过了啊?
照这么烧,一冬天都不过去...”
进了屋,原本脏乱的小屋,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思辰也没在床上躺着,而是穿戴整齐,坐在了餐桌旁。
看到思辰的穿着,张耗子一愣。
这一身红装,他很熟悉,这也是思辰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衣服了。
红色的唐装敬酒服,还是结婚的时候买的,只穿了一次,就压在了箱底。
然后就是那漫长的卧床不起,也没有机会再穿什么体面衣服。
看着思辰梳洗打扮后的脸,张耗子更是意外。
那个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病号,经过略施淡妆,竟然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
只是原本蜡黄脸色在粉底的遮掩下,变得惨白,没什么血色。
“你咋了?”
没有吆五喝六,没有泼辣刁蛮,思辰的语调很是温柔。
“没咋了,大过年的,还不能干净干净啊?
我都饿了,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虽然心里充满疑惑,张耗子还是把装食物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一样一样的往外掏。
“猪肉太贵,我没舍得买。
超市清仓,这是烧鸡,你凑合吃吧。”
原本温柔的脸,瞬间有点扭曲,思辰一下没控制住的叫了起来。
“你知道我不吃鸡肉,你故意的吧?”
张耗子低着头,不敢与思辰对视,努力解释。
“烧鸡十五一只,烧鸭十八一只,我就预支了一百元。
买烧鸭只能买五只,买烧鸡看我面子给了七只。
我不是想让你多吃点嘛?”
思辰长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心疼张耗子,还是想通了。
“也是,都快饿死了,还有什么忌口。
哪特么那么多讲究,吃吧。
对了,买酒了吗?”
“钱不够,我没买,再说,你的身体不适合饮酒。”
思辰这次没再说什么,直接拿起烧鸡开始啃。
张耗子没动手,只是在旁边看着,等着。
所有思辰不吃的鸡骨头,张耗子拿起来就吞,榨取食物中最后的营养,不敢有一丝浪费。
七只烧鸡,没有半小时,就被思辰吃个干净,也没有任何谦让。
舔了舔嘴唇,好像意犹未尽,思辰的脸色稍微有了点血色。
强打精神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暖壶,又灌了半暖壶开水,才算心满意足,随手把暖壶往地上一摔。
“完活,这算最后一顿。”
暖壶在地上四散炸裂,热水崩到张耗子脸上,他一动没动,心疼的埋怨。
“最后一个暖壶了,你干啥啊,日不过了啊?”
好像刚才摔暖壶的动作,耗费了很大的精神,思辰瘫坐在椅子上。
“还过个屁,今天也就是今天了,王八蛋才想以后呢?”
张耗子瞬间明白了。
今晚过后,思辰是真的不想活了,张耗子还想再努力一下。
“不要这样,我即使回不来,你也要活下去。”
惨然一笑,思辰看向了房顶的管灯,双眼闪着精光,好像这光亮,给她莫大的精神安慰。
“你都回不来,我活下去还有啥意思?
我又怎么活得下去?”
“我即使不回来,你也能活下去,我给...”
本来张耗子不想说的,他怕思辰炸毛。
但是不说,今天就过不去了。
“我给他们传了口信,一会我走了,他们来接你。”
他们?
思辰收回了看灯的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好像激动到无以复加。
咬着牙就想把桌子掀翻,但是张耗子努力压着,这个动作没有完成。
“张耗子,你要脸,我就不要吗?
你联系他们干啥?”
抓住了思辰掀桌子的手,张耗子近乎哀求。
“思辰,我想让你活下去,再次转世,不知何年何月...”
一把甩开张耗子的手,思辰歇斯底里了。
“那有怎样?你不想去给他们那当狗,就让我去吗?
张耗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入流吗?”
“思辰,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敲门声,打断了张耗子的解释,同时响起了一个的声音。
“你好,张前辈在家吗?”
张耗子给了思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起身去外屋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大胖子,遮挡了张耗子的所有视线,抬头看了看脸。
“你是谁?”
大胖子低头看了眼张耗子,这尖嘴猴腮的模样有点失望。
估计投胎的时候也是没选好,长相与显赫的身份完全不符啊。
不是说,长得特别丑,或者特别帅就是合乎常理,起码也得有点人样吧?
难道自己找错门了吗?
试探的问问吧。
“那个,是您留了口信,让我们来接人吗?”
来得这么快吗?好积极啊。
瞬间明白了大胖子的身份,张耗子没了好耐性。
“赶紧进来吧。”
大胖子跟着张耗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