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儿,你这么好,为什么要死!我舍不得你!”林茂一想起如婳明日就要被处斩,不由得悲上心来,直哭的泣不成声。
如婳不由蹙眉,道:“好了林茂,你可是男子汉,怎么哭的跟个小丫头似得!以后不许再哭了,要是让我再听到你哭一声,我变成厉鬼半夜出来吓死你!”
林茂止住了哭声,哽咽道:“婳儿,那我不哭了,我听你的话。”
“林茂,有件事,我想托付你。”如婳神色郑重道。
“你说,我都答应你。”
“青柠和红樱,她们自小跟着我一起长大,现在二房掌控了凤府一定会加倍的欺负凌辱她们。我希望你日后有能力了,可以将她们救出来,为她们寻个好人家,也算了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如婳轻声说道。
“好!”林茂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道,“我可是知府的孙子,向凤二老爷要两个奴婢,还怕他不答应!”
如婳眼眸似有水光闪动,微微一笑,“谢谢你。”
过了探监时辰的林茂被小厮元宝强行拽着走了,于是黑漆漆的囚室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婳儿,林茂是个好孩子。如果没有这次变故,或许以后你们……,”凤夫人面露悲伤的感叹道。
“娘亲,”如婳将头轻轻枕着凤夫人的膝盖,眼神漠然的盯着黑污污的室顶,语气淡淡道,可字里行间的决绝和戾气却让凤夫人也着实惊到,“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发誓,我要让顾子鸣、罗鹤年、凤尚仁他们血债血偿!让他们在地狱里为自己的恶行永远赎罪!”
如婳低着头,脑后的乌发垂落在两侧,露出了她光洁修长的脖颈,凤夫人垂眸看见了如婳脖颈后方铜钱般大小如凤雏模样的红色胎记,不由得一阵悲从心起。
当年,如婳一出生颈后就有了这枚凤雏印记,曾有过路的相士说此女之命贵不可言,至于富贵几何,却没有明说,只道是天机不可泄露。
原先他们都只当是相士的一番奉承吉利之言,并未全然当真,因为以凤家殷实的家底而言,如婳生来自然是富贵之命。可如今看来,这相士岂止是故弄玄虚简直就是满口胡言!若是真如他所言,我的婳儿怎么会是如今这个结局?
凤夫人仰起了脸,她轻轻阖上双眼,任由眼中的热泪簌簌滑落,她口中轻声念道:“对不起,我的婳儿,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
行刑的这一日,法场上被来看热闹的民众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着,一张张好事的脸上流露出莫名的兴奋表情。毕竟在云州这种地界,砍头这种稀罕事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
“这凤家大房真是太惨了,一家子竟然死绝了。”
“说的是啥,前几天那个私奔了的凤大小姐刚跑回家当晚就死了,这接着就出了这遭子事,也不知道凤大老爷是作了什么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要我说,谁叫他那么有钱,这是遭报应了。”
“对对对,这老话都说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凤家可是云州的首富,谁知道他背地里干了多少缺德事才攒下这么大的家业!”
“哎呀,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我家亲戚在凤锦楼做工,他们给工人的工钱可是最高的。”
“就是,凤大老爷每年没少捐桥捐粮,是个大善人。倒是那凤二老爷,比起他哥我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说起来,凤二老爷大义灭亲这一招可真是厉害。这亲兄弟看来也靠不住啊!”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看那凤家的招牌一夜之间全被替换成了罗家招牌,你还看的不够明白吗?”
“你懂什么,这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时值五月,本应鸟语花香春意盎然,可是今日的天气却阴冷无比如料峭春寒。
高台上的监斩官抬眼看了一下漏刻上的计时标记,心算距离预定的行刑时间约莫还有一炷香的功夫,他不动声色的向坐于一旁观斩的顾郡马身上扫了一眼,见顾子鸣只是倚靠在太师椅上,神色平静的端着茶杯,轻轻吹着茶盏中的热气,一股茶香徐徐上升,朦胧了他文雅俊美的面容。
照理说今日林知府也该来一同监斩,但他借口风寒加重,故意缺席未到。
染了风寒是不假,不过还有一个隐情就是,林知府要在家中亲自坐镇看着自己那个鲁莽冲动的孙儿,不要让他偷跑出来闯了大祸才好!
监斩官虽然是从盛京刑部临时调来监斩的官吏,但这几日在云州办差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关于这位顾郡马和凤家的一些恩怨情仇。这凤尚卿勾结叛贼意图谋逆的确罪无可赦,但怎么说此二人也算有翁婿之实,如今看着自己过去的老泰山身首异处之际,郡马爷非但没有一丝的动容,面上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微笑,着实让他心头一阵发寒。
看来这凤家人的宿命已经注定,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监斩官转回了头重新望向跪在行刑台上的凤家三人,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
凤尚卿凤夫人和如婳三人,被堵住嘴五花大绑着,一字排开的押跪在刑台之上,身后是穿着鲜红衣裳,裸着半边粗壮手臂的刽子手挺刀待命。
这是如婳被关进囚牢后第一次看见爹爹,曾经器宇不凡温文尔雅的凤尚卿如今鼻青脸肿满身血污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凤尚卿怔怔的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女,青肿的眼睛里流出一行混着血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