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玄幻奇幻>年年朝暮应如故>第三十章 行去路叙过往

第二日晌午,两人便出发上路赶往丰邑了。平城岳府门口,有满面担忧的岳宿之,有不舍朝暮的碧月夫人,有眼泪汪汪的小团子诚儿……唯独没有他最想看到的那个身影。

也罢,如此一剂猛药,虽痛彻心扉,却也能就此了断。

甚好。

转身上车的一刹那,宁朝暮确定自己看到了岳烬之俊脸之上的一抹脆弱和黯然,瞬间便消失不见。

暗自摇头,心里亦是一阵酸涩,赶马前行。

“烬之,你莫要伤心。”出发不久,宁朝暮想了想,还是出言安慰。

少顷,车厢之中传出岳烬之的回应:“朝暮放心便是,我已看开。”

“但愿如此。”

宁朝暮闻此悠悠叹气,说罢便猛一挥鞭,马车向平城之外加速而去。

出平城转道向西,又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穿行其中,虽幽静清新,却也着实无聊之极。

宁朝暮腿垂在车辕之下一停一摆,吃着平城搜罗来的各色小食,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着调的歌——确确是一副无聊到几乎冒烟的景象。

过不多久,只听身后车厢之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便见车帘已经掀开,对上一张让人垂涎已久的脸。

“你怎得出来了?”

岳烬之弯腰而出,掀起衣摆潇洒地坐在车驾另外一侧。宁朝暮的眼神粘着他分毫不离,一副被吓愣的模样。

“看路,马上就要撞到树上去了。”岳烬之偏头而笑,声音不温不火。

宁朝暮听此猛然回神,却见马车跑的正好,离树还有十万八千里。登时便气闷不已,嘟囔说道:“你又打趣我。”

娇憨模样引得岳烬之笑意连连。

笑过之后,便听他说:“朝暮,我很好,你莫要为我担心。”

“路上总归无事,可以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你知道……有些事埋在心里,除了会腐烂变质,深入骨髓,别无它用。说出来……或许会轻松许多……”宁朝暮无意识地甩着鞭子,斟酌着词句道。

岳烬之沉吟片刻,目光看向前方,渺远难寻:“如此……那便说与你听吧。”

“我与舞衣,在承元十五年相遇,我十五岁,她正值豆蔻之年。彼时她随家人返京祭祖,我随父亲前去丞相府探望,自此便一见钟情。那段时间我们朝夕相处,双方家人也都乐见其成,颇有结亲之意。两月之后,她随着她父亲回了中州,临行之前自是万分不舍却也无法,约定月月鸿雁传笺,便也似在彼此身边一般情意愈重。”

岳烬之脸上浮现出一丝颇为柔情的回忆之色,似是想起了那些年青梅竹马的往事。

“原本说好我去中州看他,却不曾想我被师父收做了徒弟,随着回幽云山悟道,一年才可下山一次。如此便耽搁下了。”

“再后来,便到了承元十七年。那年她随周世叔返京述职,却于京畿近郊被截杀,满门覆灭,只余她一人独活。她精神上受了些刺激,我不管不顾连夜下山,日夜陪在她身侧,直至好转。自那之中,她便住在启天城丞相府,随她祖父生活。这也正便宜了我。那阵子,我无心于武学医道,只知整日与她一起四处游赏。那段日子,真的是醉生梦死……”

宁朝暮听此,不由得发问:“难道你师父就如此应允吗?”

“我师父自是不允的,他不想让我此般荒废度日,便让师兄来把我绑回了横天宫。我仍心神不定,整日想着如何逃下山。却被师父关在寻龙洞,要我直到学成八分游龙云雪步才可再次下山。”

“待我终于得以下山之后,却见丞相府四处白绫,却是周丞相经不住丧子之痛,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这么撒手人寰了。当时我陪着舞衣守灵七日,生怕她……将老丞相安葬以后,她便被太后接入了宫中,临别之前她嘱我回横天宫专心修习,莫要牵挂于她,自此便更难得见。”

岳烬之面上忧伤之色涌动,语气却仍是无悲无喜,似是在讲与他无关的故事。

“再后来,我便收到了她被赐婚给我大哥的消息。我赶回启天城,趁夜色潜入宫中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她说……她不愿,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问她为何,她不回答。末了只说,让我当做从未爱过。”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宁朝暮被他的心绪所染,亦是感觉一阵悲凉。

“山盟海誓,情定三生,全是空话。如今她说她不再是周舞衣,我也知晓她不再是我心中那个低眉浅笑的女子。”

“我只当她,已经死了。”

话尾情至深处,自是让人动情难控。宁朝暮满面泪水,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感性于这个故事,是心疼于面前情殇未却的男子,还是伤痛于自身所爱于旁的女人的过往情事。

“莫哭莫哭,你看,你偏要我讲故事,却哭成这个样子。”

岳烬之转头看他,眸子一如黑曜石一般深沉温润,却没有想象之中那痛到极致的情伤。他伸出手,拉起袖口细细擦拭着宁朝暮脸上的泪水,面色专注,犹如对待绝世至宝。

山风徐徐吹过,岳烬之心中却是莫名地一阵暖意:正是眼前的女子,因多年之前一次相救,便牵挂于他,倾心于他;她风姿绰然,容颜绝美,有着大家闺秀的温婉情长、蕙质兰心,亦是有着江湖儿女的豪爽不羁,敢作敢当;她背负太多,却始终把脆弱埋藏在坚强之下,偶尔流露,便让人心疼不已;她将她从阎王殿中抢回,不知历经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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