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说说笑笑之间,年关眨眼间便过,空余一处又一处的意犹未尽。青石长街上的鞭炮红屑与陈雪混杂的痕迹还在,可头顶上的灯笼已经早早地撤下了。
十五一过,就算是出了年。
自得宁朝暮身子稍好,能四处走动,便整日里想出门去,守在岳府门口,生怕叶篇迁寻不得路,找错了地方。可这几日下來,半分人影亦是沒有看到。岳烬之心中略微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见她身子未好,便也不舍得开口与她说。只能一边劝着她莫要在外头呆久了得了风寒,一边催着手下人过了年关之后加紧查明叶篇迁此时的去向。
年关一过,着紧处理的便是公事。
还有月余就过了休战期,休战期一过,西疆战场便又得重燃战火。岳宿之此次重伤也给岳老爷子提了个醒,原本与赵成松父子二人交战已久,料得二人沒有这般头脑和人脉行这万军之中行刺中军主将之事,可如今捋过这一年來西疆战场的变数丛生,对手不按常理,却着实不能不防。
正月十六,方过年关的第一天。
水云间内茶香袅袅,炭火烧得正旺。自得前几日宁朝暮不慎又着了凉感了风寒,岳烬之就觉他们如今所住之处着实过于阴冷,便不由分说带着宁朝暮回了他们原先所住的水云间。
今日水云间之内共有五人,岳烬之与岳宿之在侧,岳连峰与卦春秋居于正中,宁朝暮坐于岳烬之一旁,微微笑着,听他们说些闲话。本來正兴致勃勃地聊些天南海北的见闻,突然之间岳连峰便屏退了四周婢女侍从,让人将门关了起來。
宁朝暮如此一瞧,心下便知他们定是有要事相商。当下便起身告辞,怕他们说起话來不方便。却不曾想刚一说完便被岳烬之伸手拦住了,侧过脸來笑着说,让她听着便好,毕竟很多事情,要依靠她來串联清楚。
听此一言,宁朝暮就不再忸怩,重新坐回了原处。毕竟她最近与岳烬之腻歪惯了,想着时时刻刻与他一起。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岳连峰岳老将军将杯盏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这谈话便就此开始。
“这些日子以來,我岳家逆境不断,似是风雨飘摇之相。你们这三个小的不过半年,便都在生死之间打了个來回。幸好有那逆天改命在,不至于命丧鬼门关。年关之时,我不欲扰了大家过年的喜庆兴致,因而禁了府中所有一切有关这些事的说辞,只等年后一起处理。如今,是时候了,都说说看吧。”
开场数语,把今日所商之題说的清清楚楚,瞬间就将前面闲谈时所存的慵然气氛散的一干二净,在座之人包括卦春秋在内,都面上严肃起來。
少顷,岳宿之开口道:“我先说吧。”
他自那日清醒过來之后,身体便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好。如今已经能自行走动,长久静坐。除了胸前伤口未愈,不得活动过度,更不能披挂上阵之外,其余皆与普通人沒有任何区别。
岳宿之沉吟片刻,理了下思绪,说道:“自得年余之前,我与父亲就曾说过,军中似是有细作。可是岳家军自祖父那时开始,中坚力量便是铁板一块。军中要事,大多会在平城岳府的密室之中商讨。若是说中军有变,那我原本是不信的。”
“但是,就赵成松父子二人的谋略而言,远不至于如此运筹帷幄,面面俱到。这半年战事以來,次次皆是以其之多,攻我之寡,拿捏的分毫不差。若再说军中无事,那确实连我自己都不信了。”
“之后我便着手去查,但是始终无所获。我曾想这是否是一个极其严密的组织网,可是始终抓不到似乎近在眼前的蛛丝马迹。”
听至此处,岳老爷子点头赞同,想必是对此事知之甚多:“宿之所说亦是我所怀疑的。毕竟以岳家之能,不至于到如此腹背受敌的地步。可是若是真正如此,却是我不敢设想的。那必定是我岳家招致不得的大人物,凭空沦落成了棋子。”
言语之中颇为唏嘘。
岳家精忠报国百余载,却落得这等下场,着实可悲。
“对于此事,我自那次问过大哥之后,便留心了。”待得岳老爷子话音一落,岳烬之便徐徐然开口,“这次我至成国丰邑,动用了曾柳手下的情报网。据青天城一方來报,年余之前赵成松父子军中进行了一系列的调动,不乏有高居之人被调离替换。智囊之中亦是有新晋之人。青天折了五名身份不低的探子才探得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岳烬之边说,面上表情便愈发冷冽:“这赵成松身边的新晋智囊确是个重要人物,每逢大事调动之前,他必将于子夜传信至钧天和平城。钧天的信直落宫廷,平城的信鹰至西郊山脉便无了影踪。”
“西郊?”
“确是。”岳烬之斩钉截铁地回答父亲,“后來我曾与大哥设过两次陷阱,探得那西郊联络之人是一灰衣尼姑。她将信带回慈悲寺,究竟交到了何人手中,恕儿子不才,我还未曾探查明了。”
说至此处,他便靠身至椅背之上,端起了茶杯,想必是说完了。
听得他一席话,座中几人皆是陷入了沉思,面色不善。若是真真如此的话,那便一切明了,这问題定是出自岳府之中。可岳府虽小,但府内仆役守卫亦是不少,若真的要一一查起,又是个浩大的工程。
良久之后,岳连峰开口道:“如烬之所言,稍后便安排隐卫去那西郊慈悲寺探个清楚,找到那取信尼姑或许便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