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的声音一出来,四周嘈杂的喧哗声立刻回落。
吃瓜群众们不愿意漏掉一个字,想听一听这贼盗究竟犯了何事,竟然到了不需过堂、当众斩首的地步。
“此歹人……一路烧杀抢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一双两人,竟胆大包天,光明正大住进客栈。
此回只捉住一人,发动广大村民,若瞧见第二人,五百两赏金,一文不少。发家致富,永不落空!”
村民们立刻开始喧哗。
有胆小的相护议论:“这捉贼盗的银子,谁敢赚?万一那人逃脱杀个回马枪,我等岂不是要被满门杀害?”
有胆大的已经开始扬声提问:“被逃走的那个,究竟是男是女?”
上首的官差却不答,目光却往人群中梭巡出去。
四周忽然冲出一伙衙役,人人手中提了一桶水,往人堆里劈头泼下。
前前后后看热闹的人,一瞬间被泼的狼狈不堪。
官差们站的高高,不放过任何一颗脑袋,细致辨认着脑袋下的面孔。
待辨认过,不由互相摇头。
没瞧出来同画像上相同之人,连相似的都没有。
眼前众人各个一脸村相,是长年累月从土里扒拉吃食的农人。
村民们来看热闹,冷不丁在四月天里被泼了一头水,立刻开始群情激愤,骂骂咧咧。
在这混乱中,从远处墙后慢慢行出来个驼背。
那驼背许是上了年纪,脑袋勾的极低,后背隆起老高,行走的虽快却瞧着极吃力,颈子却上青筋必现。
“他”驼背勾头本就矮小,待挤进人群之后,更是被人群遮掩了身形。
重新出现时,已离几位官差不远。
官差身后就是被捆绑的歹人。
猫儿心下着急。现场虽乱,然要这般用后背上的小二去将萧定晔换下,却十分困难。
官差们不是瞎的啊。
她一时又觉着自己太过冲动,应该等现场更混乱时再出现,胜算便会更大。
正后悔间,近处客栈陡然冒出滚滚黑烟,遮天蔽日而起。
现场顿时大乱。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声:“油,脚下有油!”
人群更为激荡,便连官差也急急躲了开去,唯恐引火烧身。
就是此时!
猫儿装作被“脚下有油”的话惊吓,立刻往边上躲,一躲便靠进了囚犯。
她二话不说金蝉脱壳,褪下一层外袍。
后背的昏睡小二跟着滑落下来。
她立刻猫着身子扑上前,手中短刀上下一晃,绑着萧定晔的麻绳一被割断。
她正要背他走,腾腾黑烟中忽的斜插进来一只手,抓起萧定晔就跑。
猫儿大惊,顾不上小二,循着那黑影追出去。
然而那黑影动作极快,几个躲闪便不见了身影。
她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更不敢大声喊叫,心中泛凉,只漫无目标的寻下去。
她往山坳方向行了几步,却又想着来人救了萧定晔,若藏去山坳,等官兵们发现人被掉包,定然是要重去山坳搜寻的。
逆向思维,人更可能是藏在……
客栈!
失火的客栈!
她立刻往回返,待到了客栈端头的支路口,瞧见官兵们果然已集结成队,往山坳方向追去,只留客栈掌柜在门口拉着哭腔呼喊:“快救火,五文银子一桶水,快呀!”
群众们听闻还能有银子赚,立刻加入到了救火队伍中。
猫儿用外层衣裳包了头脸,正要趁乱往客栈门里冲去,身子却被一股大力拉扯。
脚下踩空,眼前诸景刷的模糊。
一息后,脚落到实处,人已到了二楼的客房里。
她捂着心口几番喘气,手中短刀紧握,倏地转身便要刺出去。
耳畔一声“阿狸”,滚滚烟尘中已传来极淡铁锈味。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唤她“阿狸”。
她立刻退后几步,仰头看向来人。
眼前人一张脸被涂的乌漆嘛黑,胡须已有了再次蓬勃的架势。
然身形和气息皆是她熟悉之处。
他站在她面前细细打量她,眼中似还有些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她。
连日来的焦虑、慌张和憋着的那口气立时消散,委屈和气愤却涌了上来。
她一头向他撞去,吆牙切齿叱骂道:“你终于舍得露面?我就不该想救你,我她娘的该抛下你便走!”
他立刻将她紧扌包在怀,连声道:“是你,是你,我险些当扌包错了人。”
她仿似吃了火药一般,上下挣扎的他险些箍不住,满身都是永不妥协的对抗劲儿。
直到外间传来脚步声,她方停止了挣扎,身子开始颤抖。
他忙忙搂着她,趁机道:
“我方才抢了那人,一背上身就知道不是你。你太轻,他太重。
反应过来割绳子的人是你时,我已窜出了人堆,只得先隐藏进客栈。”
他抬手为她拭泪,一双黑手一抹就将她抹成黑面钟馗。
她此时方想起来上下查看,见他并未受伤,方才放下心,又是一拳打在他胸口,委屈道:“我寻了你整整三日,你可知道?你究竟躲在何处?”
他叹气道,握着她手道:“我只以为你被捉走,四处寻找却遍寻不见你。你又躲在何处?”
她泪珠一滚,面上黑灰便被冲开两道:“我去乡间寻关押你之处,没有寻见。”
他一愣,立刻道:“我也在乡间寻你,怎地未瞧见你?”
他此时方瞧见她的衣裳层层叠叠,忽的一滞,惊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