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里,猫儿睡的迷迷糊糊,忽的睁了眼,一只手下意识的探进枕头下,捏住金簪,下意识一咕噜爬起来,脑中还有些发怔。
房中黑寂,几乎能听到外间雪片的飘落声。
墙角的黑暗处,青年低声道:“你习惯性的不安,到底因为何事?”
随着他的话语声,淡淡铁锈味隐隐传来。
她倏地清醒,低叱道:“出去!”
萧定晔没有出去。
他蹬鼻子上脸,上前坐到了床畔,于黑暗中望着她,道:“方才你做了梦,梦中喊了我的名字。”
她眯一眯眼,艰难的想了半晌,否认道:“不可能,我从不说梦话。”
他过了半晌,幽幽道:“或许是我做梦,梦到你在梦里,喊了我的名字。
庄周晓梦迷蝴蝶,你说,到底是你在梦里梦到了我,还是我在梦里梦到了你。”
她跟着迷糊了一阵,摇一摇脑袋:“你别跟姑奶奶玩绕口令。姑奶奶的房层层关卡,谁放你进来的?”
她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立刻起身披了外裳,拉开门便要出去寻诡道门门主那小老儿。
他握着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便将她甩进他怀中。
青年充满蛊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想知道我跟踪的那三人,说了什么话?”
这是一根诱人的胡萝卜。
她愣愣点了点头。
他于黑暗中抿嘴一笑,觉着搂她虽然有些唐突,可却十分舒服。
难得的她也没挣扎,就像上回他忽的吻她一样。
他道:“他们说,赶年关之前,他们将用得上的门派带回去之后,再抓住圣女号令阖族,就能全力协助泰王打天下……”
猫儿倏地一惊:“他们要抓我?”
他点一点头:“有我在,他们不会得逞。”
她怔怔站了一阵,倏地却又想通。
他们既然那般说,自然是还不知道她在这山寨里。
凤翼族在位者要控制她,不是什么新鲜事。
从她的原身被确立为圣女开始,那些人不就是打的这般主意?
她一把推开他,低叱道:“我如何活,哪里轮到你操心。”
她一把拉开房门,二话不说将他推出去。
等猫儿重新躺去床上,窗户却又从外被推开。
寒风呼啦一声吹的雪花飘向床畔。
青年轻轻从窗外一跃而入,在她捏着簪子扑上前之时,已稳稳握住她手臂,问道:“夜里我同诸位门主达成的买卖内容,你可想知道?”
又是一根胡萝卜。
她此回学精,摇一摇头,干脆道:“不想。”
她刷的打开窗户,指着外间寒冷处:“出去!”
他忖了忖,替她掩上窗户:“不出去,我想同你说说话。”
她执拗拉开窗户:“出去!”
他摇一摇头:“不出去!”
很好,姑奶奶打不过,姑奶奶还躲不起?
她拉开窗户,麻溜的翻了出去。
匍一跳下窗沿,她便扬声喊道:“诡道门小老儿,给姑奶奶出来!”
寒风卷着她的喊声在夜里肆虐。
未几,竹梯上登登登传来阵脚步声,诡道门门主战战兢兢站在几丈外,挤着笑脸道:
“圣女半夜相传,可有要事?圣女该警醒些,声音大了,若被三位上峰听闻,便知道圣女也在山寨里……”
猫儿冷笑一声。
威胁人?
她就手团了个雪团便朝那老头打过去。
老头躲闪不及,雪团直扑他面门。
他心下暗想,为了买卖能成,得让王公子得些甜头。由此招来圣女的一个雪团,也无甚大碍。
此念头刚起,噼里啪啦六七个雪团直奔他面门,一个比一个瓷实。
几息间他便觉着鼻中一热,一股暖流唰的淌了下来,染的脚下白雪一片殷红。
他那个“无甚大碍”的想头有些动摇。
猫儿又捏着个雪团在手中晃荡,冷冷道:“你二人私底下达成了何种勾当?竟敢出卖姑奶奶?”
萧定晔看见几丈外的五旬老头冷的打颤,一个鼻孔流鼻血,一个鼻孔流鼻涕,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自首道:“并非门主撤了护着你的机关,是我自己闯了进来。”
她转头将手中雪球扑在他面上,冷笑道:“他不告诉你如何过关,你能轻而易举进来?当姑奶奶是傻的?!”
遥遥一指诡道门门主:“明儿有你的好瞧!”扭身进了房里,“嗵”的一声紧掩了房门。
萧定晔身子几跃,绕开四周机关,落在那老头身畔,低声道:“对不住您……”
门主一抹鼻血,苦笑道:“老朽原本说我家圣女不好糊弄,公子偏不信……”
萧定晔抿嘴一笑:“我现下信了,聪明总比不聪明的好。”
门主嗤笑一声:“公子若觉着她只是聪明,那是你还不了解她。你去同丹青门门主多问问,就知道她的机灵劲儿不止这一点,能折腾人的劲儿也不止今夜这一点……”
萧定晔闻言,脑中倏地闪现一个画面。
那个画面仿佛是个汤泉池,池水中,他怀中拥着个姑娘,姑娘一边为他压着腹间伤处,一边低声在他耳畔向他诉说着周遭情况:“你三哥此时……”
肩膀被人拍动,那画面立时消失,诡道门门主安慰他道:“王公子莫着急,既然你同圣女已成了亲,她就跑不脱。女人嘛,多哄哄就成。”
萧定晔忽的又想起此前她怒目含泪的话:“因为我是贱妾,贱妾不能有婚书……”
他的心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