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是日常的节奏。
萧定晔打开房门,阿蛮带着个异邦汉子站在门口。
异邦汉子行过礼,用生硬的大晏话道:“朱力老爷有请公子的,今日午时见面的。”
萧定晔立刻做出喜上眉梢的模样,先打赏了汉子几颗碎银,方郑重道:“请转告朱力老爷,在下一定按时到。”
客房门重新掩上,待外间已没了脚步声,萧定晔方望着阿蛮道:“你,这朱力老爷,昨夜还十分倨傲何时想到再见我,只过了一夜就来相请,又是个什么意图?”
阿蛮低声道:“王公子自始至终是我家大饶幕僚,朱力老爷要么是想通过拉拢公子、达到亲近我家大饶目的,要么就是想通过公子、探问江宁府衙的动向。”
萧定晔缓缓点头:“要是拉拢,昨儿我们去投了拜帖,他即便是不愿见,也决不至于差个脑袋不清楚的下人将名帖丢出来。我倒是觉着,他更想探听江宁官府动向。”
他拿起铜镜瞅了瞅镜中的自己。
已有整整两日未洗脸,现下面上的妆容早已脱的斑驳,肤色深浅不一。无论朱力老爷今日寻他的目的是哪一个,他都得在今日去相见。
他起身披好披风,同阿蛮道:“走,出去采买提亲之礼。”
时辰的日头仿佛营养不良的鸭蛋一般,无精打采的挂在上。
猫儿坐在酒楼一角,虽已饿的前胸贴后背,面对着整桌饭菜,却没有什么进食的兴致。
她味同嚼蜡的往口中塞进一块炊饼,暗中打量着陪在她身畔的三个汉子。
一个人魁梧。
第二人也魁梧。
第三人更魁梧。
她再从头到尾看上一遍,目光盯上了站在雅间门边上的一个汉子。
汉子眼距分的有点开,看着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她向宽眼距汉子招招手:“你的,可会大晏话的?”
汉子立刻上前扌包拳,干脆利落道:“属下来大晏已有十年,不敢是大晏通,可当个平度通,完全没有问题。王子有何吩咐,尽管道来。”
猫儿瞠目结舌。
果然人不可面相,现实立刻打了她脸。
她轻咳一声,又同另外两壤:“你们的,大晏话和他一样流利的?”
另外两人结结巴巴道:“没有他的好的。”
她心下重重叹口气,指使着宽眼距汉子:“你出去守着的,门口没饶,我不放心的。”
那汉子斟酌道:“属下站去外间,反而可能暴露了王子的踪迹……”
猫儿“啪”的拍桌:“你是王子的,我是王子的?”
汉子立刻扌包拳后退,打开雅间门走了出去。
猫儿继续在余下的两人中间寻找最蠢笨的那一个。
按照刚才的经验,她决定逆向思维,找个看起来有几分聪明的下手。
眼前的两个汉子,一个站的笔直目视前方,一个眼珠子咕噜乱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她向那看着聪明的汉子努努下巴:“你的过来,我问你的,平度府最好的青楼在哪里的?”
汉子眼珠子一转,面上立刻浮现一丝儿笑意,凑上前贼兮兮道:“王子问对人聊,属下对青楼、酒馆、赌场最熟悉聊。最好的青楼在……”
猫儿打断他,续问:“最好青楼的,距离皇叔宅子的,离的可近的?”
聪明汉子立刻闭了嘴,起身站回了原处,正色道:“这些事情的,属下不能的。”
猫儿对自己的眼光再一次起了疑心。看着聪明的人,果然也并不是个傻的。
她向那汉子挥挥手:“你去后厨的,替我要一碗大晏馄饨的,不能放葱花的。”
待支走了那汉子,猫儿眼前只有一个备选人时,她方将袖袋里的银票重重拍在桌案上,同仅存的独苗道:“我想去见皇叔的,你带路的。银票是你的。”
长相既不蠢笨也不显聪明的汉子踌躇半晌,讪讪问道:“王子为何想去见王爷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猫儿冷哼一声:“时候他看不起本王的,现在本王要去报仇的。”
她的手覆在了银票上,作势要收回去:“你废话多的,我不给你银票的。”
汉子立刻上前道:“能去的,能去的,快到午时送饭的,厨娘带王子过去的。”
猫儿一抬手,白花花的银票已落到了汉子衣襟上。
她再掰了一块炊饼塞进口中,缓缓起身,负手往外而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现下她轻易逃不开,只能往前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得先从寻找友军下手,先将坎坦人中的亲晏派找出来。
……
大晏的年节对番市来,只是个要热闹的借口,并不用关门闭户真的去过年。
从辰时开始,各铺子便照常开张,指望着能继续赚银子。
生活在平度府的番民也开始外出采买日常所需。
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时,街面上已算熙熙攘攘,须臾迈不开脚。
一家茶楼雅间,桌案上放置的是阿蛮与萧定晔采买的提亲礼物,花费不多,总共不到五十两银子。
当谋士俸禄有限,况且萧定晔又不是真的要去提亲。如若显得太过有诚意,万一那朱力老爷当场拍板要嫁女,萧定晔倒是要被架在火上烤。
他家媳妇儿是什么脾性,经过了前一遭的折腾,他了解的很。
他此行出来,虽还未完全搞明白这番市究竟闹什么幺蛾子,然而他实则只是出于皇子的责任感,为江宁知府殷大人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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