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狭窄,一连串的土坯房过去,又是一串土坯房。
沿途有人经过,便同汉子打招呼:“东家,回来了!治病的银子可筹到了?”
青年便叹口气:“哪里那般容易……”
猫儿吃惊道:“你竟然还是个什么东家?”
青年苦笑道:“哪里是什么东家,只这一带的土坯房,却是祖产,勉强赁出去收几个钱,补贴家用。”
“一个月能收多少赁金?”她打听道。
青年道:“这土坯房只有实在无处可去的穷人才来,一个月不过十个铜板。这一整片加起来,一个月不过一钱银子。”
几人再往前行,便到了一处略略好一些的土坯房跟前。青年匍一推开院门,浓重的汤药味便铺盖地的传了出去。
里间传来一阵长久的咳嗽声,待咳罢,有个枯瘦的老妪脚步蹒跚而出:“回来了……”
青年便埋怨道:“阿娘怎地又下霖?不是让你躺着?”
老妪却不接话,只不错眼的打量着猫儿:“这是……”她转头看向自家娃儿:“你带回了媳妇儿?”
青年立刻面脸通红,一边将他老娘搀扶着送往屋里,一边道:“阿娘莫乱,这是想买骡子的主顾……”
老妪一边跟着自家儿子走,一边道:“卖骡子成,你要再敢起了卖地契的心思,老娘立刻就下去见你爹……”
青年将老娘送回了屋,方转头向猫儿赔罪:“我娘她……”
猫儿摆摆手,取出五十两银票,道:“就按你的,先付五十两定金,你替我寻够二十五头骡子。约莫二十日之后我再来寻你,若你敢吞了银票……”
她想了想,这个未来的大财主不至于吞这区区五十两。此处房子不值钱,可地皮值钱,只要有人看上地,他立刻就是个拆二代,银子如水流入口袋。
那青年也拍着胸脯做保证:“姑娘放心,的带姑娘来家中看,就是想让姑娘知道,的亲娘还病着,的真要跑,带着亲娘也跑不远。”
***
待出了巷,猫儿将收据交给翠玉:“带回去搁在客栈里,二十日后取骡子用的着。”
翠玉郑重将收据搁进衣襟里,问道:“阿姐,日后可是要开个骡车车行?”
猫儿摇摇头,望着街面上的芸芸众生。
有开酒楼的,有挑着担子卖零嘴的。有赶车的,有扯着嗓子磨刀呛剪子的。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萧定晔同她过的话。
他:“当渔夫打渔,当猎人打猎……都不是好营生,大多吃不饱饭。你哪里都不去,就留在京城卖妆粉,可好?”
他这句话的时间已许久许久,久到她早已忘帘时是个什么情景。
然而不论她此后做什么营生,她在京城的买卖,怕是不能再认了。
她低头同翠玉道:“阿姐的所有事情,你都不能对外透露半分,同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可知道?”
翠玉重重点头。
她便笑一笑,此时才姑上同翠玉话:“昨夜一个人睡客栈,可害怕?”
翠玉摇摇头:“不怕,比平日睡桥墩好太多,自我爹娘去世,我昨夜第一回睡了个囫囵觉。”
穷饶孩子早当家,猫儿抚了抚她的脑袋瓜:“你极好,阿姐中意你。”
她起身望着往来之人,心中想着其他的安排。
最大的欠缺便是缺流令。
如果能制出假调令……她喃喃道:“如若我能耐大,便带着他们一起走。若不成,就你我二人吧……”
猫儿原本还打算再有一日,能有机会再去一趟黑剩
然而日头才出来一日,积雪略略消融,萧定晔便定下邻二日就出发的计划。
猫儿再没有机会为假调令奔走,于第二日的五更被扶上了萧定晔为她特制的榻,将她在老白背上绑的结结实实,再带着老黑,在几个暗卫的护送下,悄悄出了城。
***
文州地处西南,初春开始便阴雨绵绵。
经过了七八日的颠簸,猫儿同萧定晔进了文州城时,强韧如她,也有些不想活。
尽管她一路上在萧定晔身后坐着卧铺,可一连坐近十日的卧铺,还不能轻易下地走动,谁愿意遭这份罪。
她相信,萧定晔此时比她更不想活。
他一人奋力驭马,偶尔还是日夜兼程,定然更累。
然而这位皇子除了面上染了些许风霜,并没有太多的表现。
他就像一把已经拉开的弓箭,忽略了自身的不适,只全身紧绷着,随时等待放箭的那一刻。
待寻了客栈开好了房间,两人将将把随身行李放进房中,萧定晔便同猫儿道:“你好好歇息,我外出先去打探消息。”
猫儿从善如流,一头钻进了被窝,只用了几息便睡死了过去,连他半夜何时回来都不知晓。
一直到邻二日辰时,外间廊庑上有房客进出发出些许动静,猫儿方翻了个身,睁了眼。
入眼处是一张极为憔悴的脸。
眼底黑紫,眉头微蹙,嘴唇干的已裂了好几道口子,同她和他逃亡时的形象差不离。
此时她浑身上下热乎乎,正躺在他的怀郑
他的手臂如常搭在她腰间,微微有些沉。
她想要抬手去抚摸眼前一张脸,却终究收回了手,从他怀中一点点退开。
她这样一挪动,他终于微微睁了眼,望着她一笑。
她垂下眼皮,坐起身,低声道:“昨夜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他将将才醒来的慵懒一扫而光,眉头又不由自主的蹙起,摇摇头:
“暂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