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弼嘴里虽然严厉,嘴角却抹上笑容,想着自己这一处妙招,没准能让流贼无功而返。
远处城墙上士卒一声大吼,顿时在城头激起了巨大的响动,曹门口负责值守的带队将领,正指挥百余名百姓喊着号子,将大木石头运上来,修补城垛,补充城头守具。
吴堡四门已用巨木顽石堵死。这些日子,内外交通,都是缘绳入城。
重中之重的配置是在吴堡西门,戚元弼几乎就整天的蹲在西门口,除了每天修缮城池,便是带着士卒操演。
戚元弼放眼望去,他眼神极好,就看见流贼的营帐一片混乱,无数人影四处乱走。
“看来这些乱民开始慌了!”
戚元弼心中暗喜,天炉已经彻底关闭,天火升腾,洪大人的计划就要实现。
他拍了拍有些破败的棉甲。
“告诉各位大人,四门无忧,安抚好城内百姓的情绪就好。”
再一招手让心腹进来身前,他轻声说道:“准备好死士,咱们偷袭野狐岭的机会,就要出现了!”
……
十三家头领正在城下商议,今天天气晴好,不曾下雨,大家都认为是攻城的好时机。
半月以来对吴堡猛攻无果,王嘉胤同其它头领仍然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
各部队都有了伤亡,吴堡城中上的守军异常勇猛,虽然未着明军衣甲,其战斗力更甚一筹。
四周官兵们的动向让头领们感到了强烈的危机,兔子在猎鹰的注视下,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王嘉胤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好开口:“本统领算了一卦,卦相说要到本月中旬才能破城。”
很多人都迷信易经八卦,特别是战事不顺时,农民军最喜欢用占卜来解决问题。
点灯子说道:“按卦理,中旬破城比较有指望。但事在人为,今日攻破吴堡,也不是全无可能,打仗的事情瞬息万变,总要时时刻刻存着胜利的念头,才好下定决心。”
过天星在一旁说道:“我的意思是今日让弟兄们从四门同时猛攻,使守城军民顾东不能顾西,处处防守,处处慌乱。我们事先把精兵准备好,拼死夺占缺口,就容易攻进城去。”
点灯子接着说:“我估算了城中的兵力,现在官兵专力守曹门至西门一段,必须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他们主力调离西门。”
王嘉胤问道:“如何使用调虎离山之计?”
点灯子说:“请总头领严令众位大帅先从南面进攻,不惜死伤,将官兵逼得去救南门。”
“南门城壕有水,城墙又高,恐怕官兵不会害怕南城有失。”有头领提出置疑。
点灯子说:“如今城壕水枯,让每一个将士背一个土袋,在城壕中可以垫出三四条大路,不怕城壕挡住攻城。”
“城高也是个困难。”又有人小声说道
点灯子冷冷一笑,说:“打仗的事,怕死怕伤就不能取胜,下一道严令,命将士一鼓作气,奋勇爬城。前面人倒下来,后面人立刻补上去,一批批倒下来,一批批补上去。”
虽然已经快到初夏时节,这话还是让人有着深深的寒意。
“另外集合所有弓弩手站在城壕岸上,齐向城头射箭,保护将士爬城。爬城将士有功的受重赏,畏缩不前者立时斩首。
将领们必须不怕死伤,亲临城下督战。这样,纵然攻不进城,也会吓得官兵分兵来救。
等他们分兵救南城的时候,西城开始猛攻,这样南西夹攻,纵然洪承畴有天大的本领,也会顾南不能顾西,顾西不能顾南。”
点灯子越说越激昂,不停地做着手势,语气坚定有力。
倘若这是在平时,一定会使听者动容,群情振奋。
可是今天众头领没有一位对他点头,更没有说出附和之言。
他这一番长篇大论只是引起一阵长长的沉默。
王嘉胤摇了摇头,“也只能这样了!”
众头领尽皆点头称是,但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部伍去攻南门。
王嘉胤无法,为鼓舞士气,只好让自己的部队充当第一批攻城部队,不沾泥苦着脸,不情不愿的接了将令。
这时,随着一阵西南风,从曹门到西门,传来锣、鼓、饶鈸、胡琴和梆子的声音,隐隐约约还可听到人们的喝彩声和哗笑声。
“什么地方在唱戏?”王嘉胤和众头领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吴堡城面临十几万大军的重重包围,竟然还有心情唱戏!
这一瞬间,头领们心里都有些泄气,好容易鼓起的那点勇敢,被悠悠荡荡的歌声纠缠住,很快就没了心气。
一名小头目打马而来,向众头领汇报说曹门到西门这一段城头上有几个地方都在唱戏,将士们站在城壕边上看戏,看入了迷,城上城下互不放箭,谁也不伤害谁。
城上唱的多是酸戏,逗得将士们常常忍不住大笑起来,大声叫好。
王嘉胤听罢,挥手上小头目退出,看着众头领们张大着嘴,无可奈何地苦笑道:“竟有这样打仗的!敌我同欢,大家安好!”
曹操碰了碰张献忠,摇头说:“我平日留心古今战史,还没有在书上见过像今日这样打仗的!”
张献忠轻轻回了一句,“我西营已经作好准备,这仗是没法打了,咱们该撤了。”
“敬轩,派人去联络李友的心腹出发没有?”
“昨晚就去了,带上了不少的金银珠宝,有了压缩饼干和火锅底料,咱们一心跑路,官兵定然追不上。”
曹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