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中无数的惨叫声撕裂了黑夜,此起彼伏的声音,让阴云中的星星,久久不愿冒头出来。
黑衣,树枝是最好的伪装,官兵们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何方神圣偷袭自己,他们也看不到对手的面容,只好拼命向西奔逃。
泥泞的大地上,摔到无数的人影,大路的两旁,不时闪亮着星星点点,响起玉珠落盘的声音。
那是死神的召唤!
崩溃的官兵像被狼群追赶的绵羊,沿着指定的路线逃跑,而这条路线的两旁,整整三百枝长枪等待着他们。
开枪,为他们送行!
破军枪一举,雨终于停了,李自成止住了学生军的追杀。
黑夜中变数太多,既已大胜,见好就收。
经此这一场惨败,官兵估计一段时间内不敢再来黄龙山。
高闯王等人安全了!
李自成的战略目的也达到了。
等到天色大亮,驻目细看,官兵的大寨已经是千疮百孔,死人、死马、堵满了整条道路。
多年以后,不少官兵还记得这条死亡之路,当年幸存的士兵,没人愿意提起这条死亡道路。
太凄惨,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更加悲催的是此役的参战官兵,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后,真相才从帝国的史学家笔下流传出来,让帝国第一任皇帝头上的光环,更加耀目……
……
相比黄龙山雨天血战,葭州城却是另一副光景。
杨鹤在逍遥阁中楼的锦绣阁中挥毫泼墨,写下了一联诗,惹得官绅们不断叫好。
四月寻芳看绿荷,
尖尖角露影婆娑。
鸳鸯嬉戏池中画,
惹起相思弄碧波。
今天中楼包场,不对外营业,刘宇浩、史万记代表葭州文武官员,热烈欢迎总督、巡抚、巡按大人的到来。
官兵大胜之事已经传开,三巨头急急从缓德州前来,进入葭州城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葭州是此次战事的中心,身为三边总督,亲临一线指挥,官兵们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杀得流贼人仰马翻,全军覆灭。
已经写好,陕北的官员和所有参战将士一个不漏都有涉及。
杨鹤借此次大胜,准备在陕西广施恩泽,进一步扩大东林党在西北边境的影响力。
想着自己才来陕地不久,便有如此大胜,虽然是由张巡抚和洪参政一手策划,自己一个管理有方的赞名是跑不了的。
人逢喜色精神爽,杨鹤让刘宇浩陪同在身边,不停的询问着此次战事,拳拳关怀之意让刘宇浩说到动情之处,眼眶都湿润了。
昨日杀到半夜,见农民军已经完全崩溃,他早早收兵回了葭州城,一面向总督大人报捷,一面组织庆功酒宴。
不抢功,不争名,刘参将的高风亮节赢得了参战官兵的连声赞叹。
庆功酒宴已到高潮,见总督大人高兴,时机已到,刘宇浩斟酌了一下语言,从旁说道。
“大人,依将的愚见,不可赶尽杀绝,可下一道命令,投降者免死。“
“喔……“杨鹤不置可否,问道:“刘将军何出此言?“
刘宇浩脸上带上凝重之色,“昨夜将出兵,那贼人能战者不过二三万人,其余全是不能提刀上马的妇孺,将心软,不曾斩杀他们。”
杨鹤含笑道:“左传有记,先珍大骂秦穆公,还吐了国君一脸的口水,怒云‘一日纵敌,数世之患矣’将军岂敢不听呢?”
刘宇浩再拜,“好教大人得知,那流贼如何能比孟明视、西乞术这样的名将,如果放了他们,投降者免死,这些流贼经此一事后,心中必然感念大人的恩德,必然会回家安心作顺民。”
见总督大人点头,刘宇浩继续说道:“如果斩尽杀绝,将怕这些贼人从此悍不畏死,陕地从此多事矣!“
这话正合了杨鹤安抚的心意,他高兴的拍了拍刘宇浩,“不想刘将军有如此远见,本督正有此意,圣人曾说有教无类,本督从不敢相忘,只要教化这些民众,人之初,性本善,哪里都会是恶人呢?“
刘宇浩亲手执壶,为总督斟满美酒,感激的说道:“此酒名为酒仙喻意酒中极品,饮之欲仙,将为皇上贺,为总督大人贺!“
杨鹤十分满意的站了起来。
“诸君,为了皇上的英明,为了陕地的安宁,咱们满饮此杯!“
……
王左挂带着人马在银川驿停了下来。
银川驿座落在银川河谷中段,银川河从驿馆西边流向黄河,是河州通往青海、河西等地的第一驿站。
自从和鞑靼“茶马互市“以来,银川驿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去年朝廷推行裁减驿站,银川驿已经破坏不堪,但整个庄子不,能挤下上万人马。
王左挂、点灯子、混天王、混天猴等头目正在驿站中最完整的大房里开会。
这间上房青砖黛瓦,努力让人见识到曾经的英姿,只不过内部的陈旧,还是暴露了它真实的境况。
它和现在的这几位头目,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昨夜兵败之前,大家正在帐内讨论着高迎祥东进之策。
大伙基本都是陕西本地人,对地形了若指掌,一听火帅建议从黄龙山去往山西,王左挂第一个念头就是——坑。
大坑!
他当先反对,直到野狐岭起火,官兵四处杀来,头领们依然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
混乱中大伙一拍两散,被官兵四下一冲,凭借着自己的第六感突围,末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