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律顺着木衷的目光,眼神停留在片刻纷飞的落叶。
“又是一年深秋了。”
“嗯,又一年了。”
木衷前脚对着地面一粒小石子边缘狠狠一撤,石子瞬间从地面弹起,旋转在半空中,木衷对着半空一弹,石子带着层层落叶,在树干上陷了个洞。
“差了些。”
“呵,知足吧,就这还差了些?云公的武艺,恐怕当今天下怕是依旧难逢低手。”
“只是空余这一身本领了。”
“云公,当年若不是凭这一身本事…”
木衷再一次望向京师方向的落木,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顺安十一年。
南天远走得很突然,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一对相依为命的孤儿寡母。
十九岁的南靖宗身穿着父亲的龙袍,站在母后的身旁,被母后的锦绸广绣遮挡着双眼,半晌,不见母后放下衣袖,转过头看着母后的侧颜,眉头缺越来越紧促。
南靖宗轻轻的拨开母后的衣袖,面前的木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看得自己心里发寒,木衷身后几名近卫的刀刃,被木衷手上的铁链死死地缠绕,不动如山。
角落里的黑衣人脸上的青筋爆裂,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拽不动木衷双手的锁链。
木衷缓缓的动作,黑衣人吃力的拉扯,越是拉扯,链条绷得越直,木衷手上缠绕着刀刃的铁链紧紧磨出刺耳的铁器声。
随着一阵耀眼的火花和剧烈的声响,刀刃竟被折断,落在地上碰撞出不甘的绝望。
随着刀刃断裂,木衷手上的铁链留出碗口大小的间隙,再加上木衷突然的卸力,原本死死拽住锁住手臂的两名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松动一惊,一瞬间的下盘不稳和为了身体平衡而不由自主的做出的平衡反应,都成了致命的破绽。
木衷在两名黑衣人懈怠的一瞬间,又突然发力,这一松一紧之间,直接将两人像皮鞭下的陀螺,旋在空中甩开,砸在宫中门框之前。
一招错,招招损。就这就一瞬间的破绽,就成了木衷手中的利器,原本用来锁住木衷的钩链,成了木衷手中的铁鞭,两剩下的十余个黑衣人打的落花流水。
艾后的眼中多了一层不可思议,想过木衷的神勇,也预测过最坏的打算,即使不能杀掉木衷,也能杀敌八百,木衷也应该身负重伤,还能召集其余侍卫前来护驾。
可现在,木衷毫发无伤,手里的钩链还成了顺手的武器。
艾后也没再呼唤别的侍卫,心知肚明,眼前的木衷,即使再多的侍卫,也是徒劳无功。
艾后护着南靖宗稍稍往后挪动了半步,强装镇定。
“大胆木衷,胆敢以下犯上!”
木衷阴沉沉的脸。
“臣,木衷,前来奉诏!”
艾后看着木衷,吼道。
“陛下已经驾崩了!”
木衷往前踏出一步,艾后赶紧再一次将南靖宗推到背后,木衷只是阴沉沉的从艾后身旁走过,往宫内一步一沉走去,走到白帐前,看着南天远长眠的模样。
木衷跪拜在地。
艾后挽着南靖宗的手缓缓的走到木衷身后。
“陛下走的急,从发病到离去,也不过三天时间,他什么都没交待上,就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撒手人寰了。”
木衷低沉的问道。
“还有谁知道此事?”
“大臣中,目前就你知道,前些日子知道此事的太医,奴才,婢女,都被哀家除掉了。”
“所以,艾后打算将木衷也除掉?”
艾后顿了顿,狠辣的说道。
“木衷,你不死,哀家不得安宁,不止是你,还有楼三离,蒋至,文央,左乾震,还有朝中一大帮老臣,哀家都不放心!”
“你打算都杀了?”
“不,哀家只想杀你们几位,你们的功劳太大了,大得足以撼动大昊的江山,大昊今天的昌盛离不开你们,假以时日,大昊明天的苦难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艾后打算杀我等立威?”
艾后看了看身边的南靖宗,用手抚摸着南靖宗的额头。
“靖宗虽已十九,朝政之上还不及哀家见得多,留下你们,要么是祸患,要么是阻碍,即使你们不反,靖宗怕也会被你们这帮重臣愚弄于股掌之间,尔等宗亲甚至敢为虎作伥,日积月累,大昊又将风雨飘摇。”
木衷缓缓抬起头来。
“艾后可曾想过?木衷或许会死,但这宫闱之中少不了眼睛和耳朵,艾后假陛下之手传旨固然有效,但木衷死讯传到其他几位大人耳中,那艾后如何是好?”
艾后良久不言。
木衷站起身来,转过身子对着艾后迈进了一步。
南靖宗迅速站在艾后身前,张开双臂。
“木衷,站住,你大胆!”
南靖宗的眉间充满了坚毅,两个眼神中虽有三分惧怕,却也有七分英勇。
艾后舒展了一口气,拍拍南靖宗的肩膀。
“皇儿,你让开。”
“母后!”
“你让开!”
南靖宗听从艾后的话,慢慢的放下了手臂,时刻保持着警惕,站在艾后的身旁。
艾后与木衷面对面站立,相隔不过两米,艾后也是波澜不惊,对着木衷不慌不忙的拱手躬身。
“方才,得罪将军了。”
木衷看着艾后,稍稍偏了下脖子。
“艾后第一个想要除掉的是木衷,所以这是实战,也是试探,艾后,您在赌。”
艾后微眯这双眼,微微的点了点头